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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凶,单单是在街上堂而皇之脱了别人裤子这一点,胡鹏怎么会不反抗……” 何捕头忍笑不住,“蒲风兄弟真是直白,可那胡鹏毕竟喝醉了。” 蒲风揉了揉发髻,清了一声嗓子掩饰尴尬,又道:“这点便算是存疑。我们此前一直认为是凶手谋杀,因为现场并未发现凶器,这也是我所想不通的。” 何捕头摆了摆手插嘴道:“找到了找到了。那凶器是把铸铁的修花剪子,昨天我你二人去胡宅的时候,冯捕快领着人将那死胡同翻了个底朝天,在墙角的碎砖石堆里找到的。本是没成想凶手拿剪子杀人。” “修花剪子?”蒲风一愣,闭着眼睛沉思了许久,那二人见她此状不敢出言惊扰。 过了半倾,蒲风忽然睁眼看着何谅,将他盯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想通了。丁大人可在衙门里?带我去找他!” “这怎么就想通了?你先别急着去找丁大人,先和我们说说,也算是帮你听听有没有破绽,” 蒲风已是心中狂跳,却也觉得何谅此言有理,便沉住了气,依着此案经过从头至尾给他们讲了一遍。 “原是这胡鹏身患疑症,因吃的药被马氏做了手脚中了朱砂毒故而神志并不正常,其所行所举多有癫狂之兆。此点已是多次重申。 然他七月十五那日黄昏去了醉烟馆,在那儿又做了禽兽之举,自责不止,又在未及二更的时候便声称要回家,离开了醉烟馆。这点为月璃姑娘所言,她并没有欺瞒的动机,也算作属实。 修花剪子乃是凶器,多半是胡鹏从醉烟馆拿走的,何捕头也可再去一趟榴花胡同核实。而胡鹏之所以要偷走这么一把剪子,为的是……” 蒲风一顿,与刘仵作对视了一眼,她方才深吸了口气道:“为了自宫。” 这…… 何捕头惊了一跳,“怎会如此,胡鹏说要回家,好端端地为何要自宫。再者,你可有证据。” “证据,”蒲风一笑,她不看重别的,偏就是这证据,“好,算是答你所问。胡鹏说要回家不错,可他从没想过自己这一剪子下去会出人命。其一,他怀里尚有芳芝堂的货单,且他极在乎这笔生意,不托付给旁人或是说明他被人谋杀,或是说明,他根本没想过会死。 那何以见得不是谋杀?我方才已经说了一遍。只有胡鹏自愿,才能衣裤未损,身上无伤,仅有这么一剪子一处伤口。验尸时的确见胡鹏身上有大片青紫,却是让人误以为与此案有关的干扰,因着朱砂中毒使人身上有瘀痕,且十多日前胡鹏在香雪阁亦是被人殴打过。可胡鹏若是临死前被打,随即便被杀,他身上的淤血并不会发展到青紫泛黄这个程度。” 刘仵作一拍大腿,“没错,一点错也没有。” “回过头来,案发之时恰是中元夜,街上可谓是半个人影也见不到,死胡同偏僻,算是个天时地利。胡鹏此人好色,众所周知,但他又为人宽厚,也是多方证词提到的,再加上一个极为自责。此三点合在一起便是胡鹏自宫的诱因了——他神志癫狂时想以此彻底痛改前非。” 那二人此番便是有些听呆了,一个好色之人居然会自宫,本就是匪夷所思,听她一番话倒让人无可辩驳。 蒲风叹了口气,又继续道:“然而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怕是只有胡鹏自己清楚,我这里仅是推断。 当年其父胡显宗躁狂疯癫砸死了胡鹏之幼弟胡鸿,他是在场的。缘何胡鹏在未疯前会如此窝囊,畏首畏尾,恰是因为胡显宗给了他很大的影响——此后他不愿成为如此一个狂躁暴虐之人,故而矫枉过正。 裴大夫说父母之本,也或许是胡家的宿命,胡鹏日后必然也会像他父亲一般猜忌暴虐,更要加上一条yin-乱。 然广厦将倾,他只能看自我一点一点沦陷。故而他也挣扎着将安神药日日喝着,无奈朱砂之故,不减反增。或许他是癫狂之际做的决定,又或许他难得神志清醒,总之这一剪刀下去,他便觉得自己能暂时解脱了。 我们发现胡鹏尸首时,他的手仍死死抠着腿,刘仵作自然知道,自杀后心生悔意的人往往如此,或许是他临死时仍希求熬过了这阵痛楚便能回家去。 可,他回不去了。” 敛尸房门口忽然扬起了一团旋风,将火盆里的火星卷起了一人来高,转瞬红光陨灭,无尽纸灰在半空纷扬飘落,就像是一场黑雪。 除了叹息,再无旁言。 蒲风交了证词簿子,又详细拟了一份案情卷宗交予了丁霖。 而后何捕头于香雪阁、醉烟馆、胡宅、胡鹏看病的医馆等处多方考证,核实无纰漏,此案才算是上交刑部审核。 不想,到了刑部主事那里,判以不通又发回了顺天府衙门重审。 这一下丁霖可是气急了。怎地蒲风一搅到这案子里,便是一而再地折了他的脸面。他尚还没来得及将蒲风逮来一通臭骂,刑部主事陆远便遣了亲信知会丁霖此案非同一般。 话说得隐晦,却是挑明了这卷宗里不能提及什么猛禽一类。丁霖有些不明就里,也不敢深问,而上边的意思就是没了飞禽毁尸这一档子事,便不能判为自杀了,姑且找个人填为凶手,不然就没法交差。且不怕有人质疑,莫说刑部,就是到了大理寺的关节也是疏通好了。 丁霖在官场混了几十年,如何不懂这些,他又细细看了一遍卷宗,认定那胡鹏的后娘闫氏嫌疑最大,必是她买-凶-杀-人,少不得胡显宗也是她为了报杀子之仇害死的。便遣了衙役将她缉拿来,好生一通审,闫氏就剩下半口气时,终究算是认下了。 若真是这等□□弑夫杀子,不判以凌迟不合大明律,然判书下来却只是个斩刑。而闫氏却早死在了顺天府衙门牢里,甚至没来得及交往刑部,说是咬舌自尽了。重犯尸体不交还家属,又是衙门自己给焚了。 如此一了百了。 故而丁霖赶紧遣衙门里自己的书吏重拟卷宗,果不其然此番顺风顺水,再无波折。 将近中秋佳节,风动一时的中元夜榴花胡同毁尸案才算是告一段落。胡家长姐胡燕继承了城南家宅照看小妹,那日来衙门去领胞弟的尸首。 一月来,蒲风为此案多番奔走无果,气得心灰意冷。胡燕念蒲风恩情,便请她带着李归尘来送胡鹏一程。 要说胡燕确是个重情重义明事理的,亲自去了马家赔礼,毁了休书,请马氏与胡鹏合葬入祖坟。过往是非已难理清,便不留给他们泉下之人了。 那日自请的京中归宁寺的住持来为胡鹏超度。 往生咒听着,偏叫人觉得人间种种忧伤喜乐无非是业风作弄,皆恍若隔世。咒法诵毕,无了大师道了几句真意,其声旷然。 “生往异灭,成住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