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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碟糕点,上好的瓷碟在几案上落下质感十足的沉响。 接着,是不算陌生的声音,“每个桌子上的糕点都不同,我这碟也不错。” 沈云深没开口前,宋时平先从诗句里醒过神,瞅一眼他沈家jiejie面前堆了糕点的帕子,“沈家jiejie,你要带家去么?我去给你拿木盒子。” 也不管诗了,跳下椅子就往外跑。 本来被宋时平点破挺难为情,沈云深眼角扫过那新一碟,果然有花式极好看的,味道一定不差,心还是动了。 谢经纶看出她机灵又犹豫的觊觎,落座在宋时平的位置上,把瓷碟往她跟前再推推,“一碟糕点,不必谦让。” 沈云深瞥他一眼,心想,也对。 帕子大小有限,她把帕子里原先看着尚可,现在一比不够瞧的拿出,从新一碟里拣出最中意的替上。 谢经纶失笑,饶是她腹中有诗书,出言含机辩,美食当前,也是个小姑娘,会净拣好的拿。 第六十一阙 爹爹来了 谢经纶失笑,饶是她腹中有诗书,出言含机辩,美食当前,也是个小姑娘,会净拣好的拿。 并不是放下又拿起地挑挑拣拣,皓腕葱指,轻拿轻放,不失利落干脆,连带清淡的眉眼也生出轻俏伶俐的生动意味。 非礼勿视。 注目人家姑娘许久,谢经纶惊觉失礼,忙不自在地别开视线。 看有人托腮望屋梁,笔顶一下下敲着下巴,搜肠刮肚想句子。 有人姿态端正,神色从容,走笔如行云流水。 还有人在他余光里,放好看中的最后一块水晶糕,依次覆上素白帕子的四角,纤指灵动。 他仿佛看到她额间的淡淡佛状,在稀疏飘动的额发下,静好娴雅…… 轻咳一声,转脸笑问,“糖吃多了不怕牙疼?” 沈云深没有立即回答,不紧不慢地覆好帕子角,抬眼正好先看见对面小家伙未完的集句—— 春来南浦绿一川, 忙趁东风放纸鸢。 路人借问遥招手, —— 结句没写,回想小家伙抓耳挠腮的模样,应是卡在这里了。 “你送糕点过来不怕诗来不及写?”沈云深指了指小家伙的,未予置评,只笑说,“可别比不过。” “……”谢经纶嘴角轻抽,这是卸磨杀驴? 小家伙跑进自己房里,曲腿勾着凳子,趴上桌子,小手臂够过摆在中央的一个黑漆描金小果盒,里面是今天才摆的点心,他将品相不佳的一股脑儿取下,抱上盒子忙忙往外跑。 在回廊上,只顾埋头跑路,一不小心撞上了人。 一巴掌扬手就来,火辣辣落在他右脸,人跟着趔趄扑倒向鹅颈椅,额头和胸口被磕得生疼。 那人辱骂依旧不少,“不长眼的丑八怪!急着去投胎?” 宋时平脸上除了忍疼,没有多余的情绪,揉着胸口找小果盒,果盒被摔开在地,点心散落四处,有的滚上灰尘、有的裂开、有的变形了,都不能看了…… 他愤怒抬脸,不忿昭然。 “呵!”那个人负手挺立,傲慢斜睨他,满嘴讥诮,“稀奇,木头人也有脾气了?” 话虽是笑着说的,动手却不留情,不惜力的一巴掌又落在他这个同父异母弟弟的左脸上。 点头赏叹,“两边一样,就顺眼多了。” 说罢,领着人扬长而去。 宋时平眼底黯淡,从地上爬起来,默默拾起果盒,举动间是习以为常的逆来顺受。 绕去溶芳井里汲了水,清洗果盒,又摘来一片荷叶洗净垫在里面。 谢经纶远远留心,见到宋时平,沈云深的笑变得不同,变得轻快由衷。 “这样快?很热吧,跑得脸都红了,快坐下歇歇扇扇。” 宋时平才被人欺辱,受到一点寻常关心会倍觉心暖。 欺凌他的人,是他不喜的人,一见如故的沈家jiejie会关心他,就没什么好计较。 一只小手护着果盒,一只小手握着扇子递到沈云深跟前,“这是外面神仙一样的人让带给沈家jiejie的。” 沈云深微懵,略细看,眼睛一亮,这不爹爹的扇子嘛? 神仙一样的人,心下哗然,爹爹! 抓过扇子,“我爹爹在哪呢?” 宋时平顶着红脸笑,“原来是沈家爹爹吶,沈家爹爹在沐云桥呢。” 沐云桥就是来时的水中石墩路。 音落,他沈家jiejie就没影了。 * 沈云深提着裙子急急跑出,迈下一个石阶,便驻了足,呆看隐隐绰绰荷叶下的身影,荷叶缝隙间漏下的日光点缀在月白长衫上,悠悠浮动,有多神清气俊,有多超然自逸,他浑然不自知,只负手仰首,一手攀着一支莲蓬漫赏。 沈云深觉着,早有另一个自己出了窍,扑到爹爹背上了。 似有所感应,沈清都身形略转,便对上那道专注的目光,若见着那眼底的痴然与即刻的躲闪,嘴角不自觉扬笑,随手一放,莲蓬柄弹开,撞得周匝荷叶动摇,光影摇曳,他静立其下,清朗出声,“还不过来?” 咳,偷窥被逮个正着,为掩饰羞赧,沈云深胡乱瞥顾左右,挠挠火红的耳朵,故作自然地走下去,低头认真踏着石墩,走得很慢,心跳很乱。 在距离她爹爹隔着一海棠花型石墩处停下,近到恰好听清爹爹的声音,也远到足以抑制自己投怀送抱的冲动。 就这样,清风徐徐,荷影动摇,晴光无语,人亦默然。 最终沈云深撑不住,抬头问,“爹爹怎么来了?” “单单你们在这里,晏爷爷不放心。”沈清都如实说。 沈云深就不高兴了,嘟嘴埋怨,“不告诉我,现在又来找我。” 还骗她说在家,害她惦记许久。 回应她的是微不可闻的一声轻叹。 随后—— “在做什么诗词游戏?”问时,脚下轻轻抬动。 隐隐的近前之意,拨乱了沈云深的心弦,她老老实实地慌慌回答,“他、他们在集句。” 方才在另一亭水榭里看到她与谢经纶相对而坐,少年少女,一样年轻姣好,细语不休,他顿时心绪不宁,坐立难安,赶到此地才觉自己行动可笑,劝她与人同游,本为何来?听及她话里透着未加入的意思,更为歉歉,“我好像没带你玩过。” 沈云深手指绞着衣带,低低出语,“现在也不晚。” 目光飘向浅静的湖水,波上点点晴光闪烁,很像她跃动不定的心,衣带勒紧了手指也不知,“不如,我出一句,爹爹接一句,既是集句,也是联句。” 想那句盘旋在心的诗句,脸酣耳热。 “听来更不易了,不过有趣。” 沈云深咬着唇,脸红欲滴,攥着衣带壮胆,望着湖水轻声缓念,“别后相思空一水,” 第一次在光天化日下,对爹爹诉说情意,似乎比在屋里亲亲抱抱更她心颤,指尖在发抖,声音似乎也是。 诗中情味,不难意会,沈清都的心也融作一汪春水,溶溶漾漾,尽是波光,越过隔在两人间的石墩,看着欲避还羞的小人,接的句子是,“美人如花隔云端。” 诗意所指,也易了然,沈云深脸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