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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点头,承诺道:“请大人放心。” …… 已至午时,天光寒晴。一个太监行色匆匆地冲入了景秀宫。 宫中,惠贵妃正陪着李言恪练字。 言恪行楷书,写得一派浩然端正,一旁的孙姑姑看了,鼓励中多是赞叹:“小殿下写得真好。” 言恪满眸子里都是笑吟吟的光芒,对惠贵妃说:“前几天让jiejie看过儿臣的练笔之作,请她雅正一二。现在连太傅都夸儿臣书法大有长进了。” 惠贵妃也笑起来,温言敦促他日后还要再用功。 这厢太监满脸急汗地进来请安。见了他,惠贵妃笑容一滞,须臾恢复平色,令宫女领言恪去书房读书,又将其余宫人屏退,只留了孙姑姑在侧服侍。 四周清净下来后,惠贵妃便缓缓道:“说罢。” 太监跪下,回答道:“奴才问过了,段大人捉拿的人的确是韩大人无疑,且韩大人已是认罪画过押的。今儿提审,没想到出了事,韩大人在刑讯时畏罪自杀。不过,关于详细原委,那些牢役也不敢再多透露,奴才没能打听出来。” 惠贵妃良久出神,长长地叹了一声。她向来有着寻常女子不怎有的英气,素日里协理六宫,更是风光无限,却不曾有人见过她如此失意的时候。 惠贵妃惆怅着抬起头来,看向孙姑姑:“姑姑,你说本宫还能陪皇上多久?” “娘娘……”孙姑姑面露不忍,温暖的手覆在惠贵妃的肩头,“您别多想。有皇上在,不会有事的。” 她半垂下首,目光遥远:“从边疆到京城,鬼门关、修罗场,本宫都陪着皇上一路走来,原以为总该能修成正果了,却不想还是难逃一劫。” 惠贵妃含泪笑起来,但很快她就将泪水拂去,托腮沉思许久。 片刻后,她眼里渐渐浮上厉色,对跪着的人吩咐道:“去宫外候着。若长宁公主回来,令她即刻到景秀宫来。” 一路上,傅成璧都有些惶然不安,脑海中不禁做着各种猜测。 车马不能驶入宫门,段崇将马拉停在巍峨门前,转身去接傅成璧下车。他见傅成璧面容有些许苍白,神色恍惚,遇见冷风,身子就禁不住地微微发颤。 段崇想到她恐是在刑大狱中受到惊吓,低声叮嘱道:“回宫后要多加小心,如果遇见难事,就让宫人来给我传个信……”说完,他觉得自己这话有点怪怪的,但一时也想不出另外更加妥帖的说辞。 “多谢。” 傅成璧没将他这句话听到心里,匆匆道过辞,就乘上轿辇,由宫人抬着往景秀宫走去。 她满脑子都是在想这件案子,尤其是韩仁锋死前,还喊了两声“惠贵妃”。连傅成璧都不禁暗自猜疑,所做的一切是否都是为了惠贵妃。 韩仁锋乃外城流民出身,按理很难在京城立足,是向家的知遇之恩让他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况且还是惠贵妃将他一手提拔为了宫中副尉,他才成今日的气候。 加之供奉狐仙者多为女子,前世傅成璧在后宫中就知道有妃嫔私下养狐仙,以求龙恩和芳华永驻的。 如此一来,也令人不免猜测,真正的供奉人实则是惠贵妃,而韩仁锋不过一介走卒而已。 因可供以狐仙吸食的女子精血极不易得,尤其是像惠贵妃这般身处深宫的,若想取得供品,必得另养爪牙,而韩仁锋无疑就是最好的人选。 想起被做成傀儡的芳芜,还有在从枯井中捞出来的二十八具宫女的尸体,傅成璧从未像现在这样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今生重获的每一点欢愉都让她倍觉能够重活一次是上天何等的恩赐。 那些宫女都是要即将出宫的人,她们也要有焕然一新的生活;尤其是芳芜,她还怀了心上人的孩子,即便是卑微的宫女,却和出嫁不久的长金郡主一样,也慕想过和心爱的男子成亲的那一天。 可是她们死了,死了便是玉碎香埋,甚么都没有了。 携着悲戚的恐惧如同当日墓室中的虫爬到了她的背上,自心腔始至每一根头发丝都颤栗发麻起来,背上也被激起一层冷汗。 傅成璧摇着头,暗劝自己别再去想,恍然再回神时,就已到了景秀宫的门口。 守在宫外的太监恭顺地跪下,转达了惠贵妃的命令。纵然傅成璧此刻脸色极差,也不得不去先去给惠贵妃请安。 她随着太监进了景秀宫,惠贵妃正坐在软金色的榻上烹茶,茶香四溢,尤能令人心静。 “儿臣向母妃请安。”傅成璧跪地而拜。 惠贵妃端然看向她,问道:“你去了刑大狱?” 傅成璧凝神片刻,心中知道此刻否认就会平安无事,但她只要看见惠贵妃,就想到那些死去的人,堪堪压抑下的情绪此刻又疯长出来。 她傲骨里淌着的始终还有武安侯刚烈倔强的血液,此刻冥冥中竟生出莫大的勇气,毫无胆怯地坦诚道:“是。儿臣想听听那凶手如何辩白,想知道为何在他眼中人命轻贱至此,竟与蝼蚁无甚分别!” 说是诘问韩仁锋,倒不如说诘问眼前人来得妥当。惠贵妃将她神情的每一处变化都看在眼中,没有继续盘问,转而道:“好。你承认就好。” 她站起来,看了一眼孙姑姑。 孙姑姑犹疑片刻,手脚顿滞地取来柳枝鞭条,呈给惠贵妃。 傅成璧瞥了一眼她手中的柳条鞭,顿觉背脊发寒。 惠贵妃走近,扬手一鞭就落在了她的背上。疼意在背脊上裂开的那一刻,傅成璧本能缩了一下,咬住牙才没有痛吟出声。 这鞭条虽是柳枝捻做的,但极为细软,如同软鞭,抽在身上不会伤及根本,但总是能让人皮rou吃痛。 惠贵妃容色清淡,眸若寒潭:“这一鞭打你是因你以上香祭拜为名离宫,实则是目无尊长,欺君罔上。” 背脊上泛开的火烧一样的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令傅成璧难能开口说话,疼至麻木时,紧接着就是第二鞭陡然落下。 “这一鞭是教你‘知进退,明得失,懂分寸’,你以后定要谨记在心。” 惠贵妃语气沉和,定定望着傅成璧,若摒弃手中鞭条不言,她的神情不免让人生出语重心长的错觉来。可傅成璧此刻只晓得疼,哪里还有心思去想惠贵妃这句话旨在何意? 两鞭落定,惠贵妃一字一句地给出处罚:“罚你回武安侯府思过,非诏不得入宫。” 傅成璧疼得脸色惨白,额上汗水淋漓,强忍着背上麻痛给惠贵妃磕头:“臣女领旨谢恩。” 玉壶侯在殿外,隐约听到些许动静。这会儿见傅成璧秀眉紧蹙,踉跄着从殿内走出来,容色极为痛苦,玉壶一下就落了泪,连忙上前扶住傅成璧,“殿下……” 傅成璧笑着摇摇头,示意无碍,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