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0
?”成扬混沌的思维不太能品味出这句话的潜台词。他与宁飞并肩而行,走向另一边没受灾的宿舍楼。向导觉得自己应该道谢,为宁飞及时开枪,为他没有拒绝自己的请求,让事情能朝着看上去最好的方向发展。“谢谢。”成扬说。宁飞的嘴角微微扭曲,像是一个难看的自嘲。他捏住成扬的手掌。后者动了动,没挣脱开。然后他开始用指尖写字,一笔一划,都恶狠狠地戳在掌心。“我真该开了枪就跑。”他写道。成扬想,他还要谢谢宁飞,没把这句话用声音说出来,让谢彤或者其他任何一个哨兵听到。已经到了楼道前方,入口处有一盏小小的暖黄色的灯。成扬安抚似的用指腹拂过宁飞的手背,示意他上楼。哨兵稍稍僵硬地撤开,成扬把手拉回来,也写字。“如果你不想留下来——”三楼,宁飞的手瑟缩一下。他自己写字的时候理直气壮,被成扬这样做的时候,却反应得像一只胆怯的奶猫。成扬领他再往上走一楼,穿过走廊,继续无声无息地在手背上写,“我能寻机帮你离开。”反正宁飞平时没有信息素的气味,要逃开人和监控,比一般的哨兵要方便多了。两人的手自然分开,成扬一边想着,一边推开宿舍门。26为了保护隐`私,哨向宿舍的门窗以及墙都是特殊材料制成的,隔音效果极好。等宁飞也进来,成扬关上门,环视一眼说:“我待会去帮你拿一套备用床单——刚刚的话是认真的,你可以考虑一下。”“你当时给了我考虑的选择吗?”成扬温和地解释:“当时那样做,只是为了给谢彤一个交代。虽然我更希望你能帮忙,但无论你愿不愿意留下来,我都感激不尽。”宁飞看着他,喉结上下轻微移动了一下。半晌,他问:“你希望我帮忙?”“是的。”他并不愿意承认,但事情就是这样。自宇晴出事以来,他便陷入了茫然而被动的状况——只有宁飞为他提供了这么多信息和援助。“那好。”哨兵说,虽然语气里不情愿的成分仍是那么明显,“我有条件。”成扬等待他继续。“我要你当我单独一人的向导,就像当初叶宇晴和你一样。”这不是成扬预期的答案,他本以为会听到钱,或者另一次上床。宁飞的话让他困倦的大脑停滞了一秒,他眨了眨眼,艰难地试图集中注意力。“你不用太担心。”宁飞说,神色显得阴郁而紧绷,“时间从明天开始算,到事情结束为止,我不会纠缠太久。”“好。”成扬说。宁飞像松了一口气,又像放弃了什么。他在窗边上坐下,成扬突然想起来,自己忘了去取备用床单。他跟宁飞交代一声,出门回到自己的房间,找出一套公会刚发下来不就的全新的布套。夜已经深了,对面的黑烟和火早已熄灭。一间间宿舍数过去,只有两三点零星的光。绕过走廊,宁飞房里的灯自然是亮着的。门没关,灯光透过方形的出口,在走廊上投下一道斜影。宁飞靠墙站着,见他过来,便接过东西自己收拾床铺。枪放在桌上,成扬暗暗提醒自己走时别忘了带上。宁飞弯腰铺好床,突然开口,声音很轻:“我以为你会顺便拿禁制环过来。”禁制环?这个名字让成扬茫然了片刻。那是公会用来控制极度危险的哨兵的工具,他们通常没有向导,或者契合度过低。一旦情绪不稳,出现失控的预兆,禁制环就会放出电流,让他们失去攻击力。他皱着眉问:“为什么会对你用这东西?”宁飞默不作声,爬上床钻进被子里。成扬突然想起他叛逃的年份,似乎刚好是禁制环被滥用得最厉害的那几年。成扬叹了口气,疲惫地将手放在灯的开关上。“别想太多。”他说,“太晚了,先睡吧,我帮你熄灯。”当晚,成扬做了两个梦。向导都经常做梦,尤其是在这种困倦的、精神力受了过多损耗的、感受了太多情绪起伏的时候。他梦到宇晴。她站在桥上,浑身是血,瞪大眼看着他。又是那一天。宇晴把目标护在身后,腹部大大小小七个枪口,组成一朵六瓣的血花。那伤如一个黑洞,源源不断吸取她的生命力。她右手捂在上面,鲜血汩汩顺着指缝留下来。她开口,语气失望:“成扬,你变了。”成扬知道结局。她会坠落下去,和目标连在一起,轰然入水。漫天绿光缭乱得刺眼,他理应跑过去拉住宇晴的衣角,哪怕一点点也好,别让水流冲刷得血小板无法凝聚。但无论是他——还是他的精神体,都动不了。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然后一遍又一遍重温。背景又突然换成了破旧的渔村。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女人取代了宇晴,她捂着伤口,凶兽一般锋利的眼神盯着他的方向。成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她,但反正梦没有逻辑。她压低身体,释放出夹杂着敌意和杀戮欲`望的信息素,嘴里发出威胁的嘶吼声。那时成扬还小,被吓得不知所措。现在他变得强大了,理当不再害怕,但梦里的手一直抖。他在用发抖的双手紧紧保护着什么东西。明明就在怀里,却看不太清。似乎是一只毛绒绒的小黑猫,又似乎是一个小孩儿。反正不管是猫还是人,身上都有淡淡的硝烟味。他们比他更害怕,浑身颤抖着缩成一团。而且难过,痛苦,绝望。成扬只能把他们更紧地抱着,用信息素安抚他们,企图用青草气息掩盖住血腥味和带有侵略性的烧秸秆的味道。“别怕。”他用手蒙着他们的眼睛,小声地颤抖地安慰,“也别看。这不是你的错,很快就结束了,会好起来的。”疯狂的女哨兵扑过来,他蓦然惊醒。窗外还是一片漆黑,整个公会都沉浸在死一般的寂静里。成扬用被子蒙住脸,仿佛听到宁飞的嗓音,低沉,压抑——“那个失控的哨兵是我mama。”27会好起来的。宁飞总是记得这句话。可事情从没真正好起来过。他捧着这一点火光在漫漫黑夜里跋涉,从一个深渊坠入另一个深渊。跌跌撞撞,粉身碎骨。最后拼尽全力,也只能让生活显得不那么糟糕而已。有钱,虽然是用命换的;有自由,但伴随着疼痛与风险;有住所,却不能称之为家。后来,他想,大概是因为还缺一个成扬。被单里有青草的味道,宁飞趴在床上,把脸深深埋入布里。极淡极淡的信息素的味道成功安抚了他的神经,让他缓慢地呼吸,并变得昏昏欲睡起来。他知道一觉醒来之后,自己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