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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爪骨,告诉她无处可去、无法落脚。垂死的气息从她的瞳孔中逃逸,苦味则在她贫瘠的盆骨上扎根。世界偌大,惨白的墓碑林立,没有太阳,水压漆黑灭顶的窒息感反倒如影随形。 这样的琴音不该属于一个无忧无虑长大的十四岁少女,哪怕是安在一位如孤魂般残喘于世的老兵身上也有些太过夸张了。 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孩子身上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谢幕后巨大的啜泣声下掩盖了无数窃窃私语,林舒的mama没有在意周围人投来的异样眼神,她不管不顾地扔下了自己的小提琴,跪在林舒面前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 “我从不知道你对这个世界抱有如此多的愤怒和不甘……是mama做的不好,mama要先向你道歉。” 林舒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不断顺着自己的额头淌下来的那一刻,她是恐慌的。一直以来,她都是将自己的情绪毫无保留的倾注进自己的琴声中,从没有人为此指责过她。幸运又不幸的是,她从未触碰过晦暗色调的曲谱,新的曲子也很少当着旁人的面完整地练习——无人察觉得到这个孩子心底的某个角落里是可怖的废墟。 或许她自己也从未意识到这一点过。 因此林舒只是以为自己第一次上台正式演奏就搞砸了mama的演出,嗯,由于她自己过于野生的演奏方式。 很久以后,当她半只脚跨进成人世界后,经过系统的教导和学习,她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那一天自己在乐曲中所迸发出的情感渲染力有多恐怖。所有为她伴奏的成年人,台下所有的听众,全部被一个懵懵懂懂的、连情爱是什么都无法妥帖地用语言描述的孩子,扯进了土地深邃的裂缝里,陪她一同感受这世界生来便赋予人的灾厄。 那时的林舒却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从那天起,她成为了代名词为“怪物”的天才。 想到林舒正在赶往美国的mama,Lorenz头更疼了,她无声地收敛了自己身上过于凌厉、甚至称得上有着咄咄逼人的气息,就像一个普通的来探病的长辈那样表情温和地拖着椅子在病床边坐下来,紧挨着林舒的大提琴。她打开那个手提包,翻找了半天,在林舒以为大boss教授会掏出一个笔记本电脑现场鞭策自己写作业的时候,Lorenz居然从里面掏出了一支细长的木匣,慎重地放在林舒面前。 林舒第一时间把手往回缩了缩,面带惶恐:“这是什么?魔杖?你什么时候去的迪士尼?” “我不知道船上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可是你的精神状况比四天前我最后一次在学校见你时差的多……你仍然确定自己不需要服用药物吗?”Lorenz握住匣子,微蹙着眉:“药物只是一种帮助缓解你的辅助工具,你没有必要抵触它。你看,你mama不是也一直在服药,那和她每天吃的维生素片没有什么差别。” “……不。” 过了半晌,在令人窒息的寂静的包围逼迫下,林舒低垂着头,咬紧嘴唇,给出了无数次她曾给出过的相同答案。只不过她忘记了此刻她缺少了另一边头发作为自己的屏障和盔甲,她眼中的痛苦和泪意在日光下暴露无遗。 “我不想认输。” 不想承认自己生来便是残缺的,她也从不觉得自己是残缺的,所以别的什么都好,倾诉、运动、大声哭泣,唯有药物是她不肯让步的最后底线。 “那好吧。” Lorenz一点也不意外,她动手打开了那支木匣。 里面是把崭新的琴弓。 “那么按老规矩,来拉琴吧,这一次你可以拉任何你想拉的曲子,哪怕是[那一首]我也是允许的,并且保证绝不会告诉你的爸妈。” 林舒诧异地抬起了头,而Lorenz则以触碰羽毛的力度摸了摸她的脸颊,指尖尽是温柔。 “我能看得出来,你的那根弦又快要断了……别管那么多了,先让自己快活起来,怎么样都行。”Lorenz浅褐色的眼睛里沉淀着时间和森林留下的细密脉络,在此刻看上去悠远又古老:“……要知道,这个世界它其实很爱你。” “不要抗拒它的善意。” 这一次,森林如愿以偿地将她的倒影投入那片海水中,于是没有犹豫,林舒伸手拿起了那支崭新的琴弓。 桦木抓在手里是刺骨的冰凉,此外带着点没有人触碰过的棱角。 这让林舒想起了一双眼睛。 从逃生筏到急救艇再到直升机,在这期间她并不是全无知觉的。 她记得斑斓的霓虹光带在自己面前被疯狂旋转的机翼切割成支离破碎的玻璃块,折射出冲天的火光和无数闪耀的橙。远在高空的不受干扰的云仿佛初冬时覆盖在地上的薄雪,带着疏密有致的细腻纹路。风留在上面的裂痕,则像是小孩子顽皮经过时刻意留下的脚印。 非常诗意,尤其是在原本预计的盛大宴会戛然而止、进而荒芜地坍塌成一座废墟的时候。 透过好几双手、好几张面孔,林舒被摁上氧气罩,被掰开了眼睛的时候看到了、也看清了这一切。昏迷与清醒错身的恍惚间,她隐约觉得自己似乎落下了什么。 当时她的第一反应是抓紧了手边大提琴的琴柄,可是现在她再度想起来的时候,才意识到那应该是一双漆黑的眼睛。 荒芜又冰冷的眼睛。 那不是属于人世间的东西。 可是为什么看着她的时候,却那么热切呢? 她过去从不知道,如贝加尔湖般寒冷又无机质的瞳孔,居然能折射出璀璨热烈的夏天的温度,蓝色可以像火焰一样,冰霜可以像花朵一样,大雪降下后,遍地是金黄的沙粒,美得诡异又让人着迷。 以为自己的躯壳内已经被接踵而至的意外们烧得空落落、除了余烬其他什么也没有再剩下的林舒竟然真的突然产生了想要倾诉的欲望。 她想要歌唱。 林舒在Lorenz的帮助下拔掉连接着她和几台机器的管子和金属线,倚靠着墙壁坐直了身体。在医生或者护士发现不对赶来前,她沉重地吐出了肺腔中残存的雾气还有露水,将新的琴弓搭上了弦。 Lorenz是真的以为林舒会继续拉E小调,毕竟那是林舒最爱的曲子。因此当琴声夹杂着热浪扑面而来的时候,她不禁有些犯傻——这分明是维瓦尔蒂的。 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么灼热的旋律? 她想要问林舒,可这时离她两步远的林舒此刻不再是那个穿着病号服、面色苍白的病人。她换上了金色的长裙,像一位女王那样趾高气扬的以盛妆舞步闯入了这片沉浸在午后困顿中的田野,她的背后是在烈阳下火烧似的松林。斑鸠和金翅雀在旁边声声啼叫,期待地庆祝热浪被即将到来的微风和夹杂着阵雨气味的云朵割碎。 赤红的高跟鞋踩入麦穗中,一边是簌簌的草木,另一边是铿锵的金石。七个刻薄的月亮,咯咯笑着挂在天际的秤的另一端,投入了沸腾池水中——染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