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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宫女宋拂不认得出身哪宫,宦官却是再清楚不过。 皇后身边的拂春。 他不好多言,只看着宋拂,特意叮嘱了她一句:“娘子路上当心。” 宋拂点点头。初时只当那是宦官再随意不过的叮嘱,可跟着这自称“拂春”的小宫女走了一段路,她却渐渐觉察出点意思来。 那小宫女步伐很快,说是领她走,不如说是想要把她甩开。 燕山行宫很大,大到她从进来到现在,压根没有走过一段重复的路。她的过目不忘这时候根本起不了作用。 果然,到了下一个转角,拂春不见了。 而这个时候,身后有脚步声传了过来。 宋拂心头一突,伸手去摸肩头挂着的小竹箱。这里头装着她所有吃饭的家伙,能用于防身的,仅仅只有几枚银针。可她是仵作,不是什么武林高手,银针……还不知道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可这时候,宋拂压根顾不上再考虑什么。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急,宋拂咬牙就要拿箱子先甩身后人一脸,可忽的就有人大喊:“站住!”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突然凌乱起来。她回头去看,只见一道黑影嗖地从眼前消失,逃进了侧旁的小路。桓岫这时候追了上来,伸手握住了宋拂的手腕。 “没事吧?” 宋拂吊起的心这时候终于落了下来。手腕上,桓岫的手很烫,烫得她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 “没事。”宋拂摇头,“但宫里头可能会有事。” 第51章 斗妍 桓岫没有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燕山行宫虽然大,可大不过整个天下,没有什么消息是能被密不透风遮掩住的。在得知予弥国公主突然暴毙,宫女不肯让男仵作验尸的时候,他就猜到了之后的可能。 果不其然,他们提到了宋拂。 他还不曾问过,究竟是因为什么,他的小姑娘选择了入仵作行,还有这些年可都吃过哪些苦。这些,他都还没问,他仍旧在等他的姑娘有一日自己走出心里的困顿,坦荡说出那些过往。 但,他有时候也会担心,在他们真正得以坦诚相待前,宋拂就因为皇帝捉摸不透的心思,出现丝毫的意外。 宋拂松了口气,知道桓岫与萧秉瑞亲近,又能在皇帝面前说得上话,便将验尸时的发现,又说了一遍。 这宫中的人,无论男女,信与不信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事情。她不敢将一个真相全部押在方才那位宦官的身上。她心底怨恨皇帝当年对虞家的无情,但也不愿让江山社稷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落入真正谋害虞家的康王与皇后之手。 相比而言,她反倒更愿意帮皇帝这一个忙。 “我,闻到了阿芙蓉的味道。” 宋拂警觉地扫了一眼周围,经过方才一事,她愈发肯定予弥国公主的死,并不是一桩简单的案子。 “郎君可还记得当初在关城,初见娘娘时,娘娘的模样?”她抬手在脸上、身上比划,“娘娘丰满高挑,是典型的西域美人。哪怕水土不服,这么久了也该适应了中原的生活。但方才验尸的时候,我看到的娘娘,眼窝深陷,唇色发黑,两颊凹陷。” “所以……” 宋拂道:“久病缠身的人,有些也会是这副模样,但在娘娘的身上,还有口中,我闻到了阿芙蓉的味道。” 阿芙蓉是滇南常见的一种植物,果实可入药,有敛肺、止痛等功效,但久服成瘾。通常百姓人家鲜少会接触到此物,就连民间的医馆药铺都不定会有。但永安城的几大医馆,以及宫中御医们,肯定是知晓此物功用的。 “阿芙蓉的味道很特殊,除了娘娘之外,我只在她那位贴身的宫女身上闻到了相似的气味。余下的宫女宦官身上干干净净,没有这类味道。想来,娘娘服用阿芙蓉一事,只有那个宫女知晓。” 桓岫微微蹙眉,宋拂继续道:“宫中的阿芙蓉论理该有记录,御医不会随意开出阿芙蓉给娘娘服用。除非……” 她心下发冷:“除非是有人特意在供给娘娘阿芙蓉。娘娘出身番邦,不一定明白阿芙蓉的弊处。是以,她才会因为使用过量暴毙而亡。” 夜色愈发深沉,夏夜的风拂过燥热,蛙声和蝉鸣在寂静的行宫中,显得尤其清晰。宋拂与桓岫提及阿芙蓉一事时,另一边的萧秉瑞正满头大汗地陪着父兄下一盘棋。 六博棋传世的棋谱已经不多,皇帝手上有一本,宫中另有几本藏书,太子及几位皇子或多或少都学了一手。只是这一手,好好坏坏,上了棋盘就分出了高下。 萧秉瑞是个不学无术的,六博棋棋艺不精,上了棋盘,不出三子,就生生下出了满头大汗。皇帝赢了一局,大约是尝到了甜头,拉着他继续下。 接连三盘,萧秉瑞是下得汗如雨下。好不容易等来了太子,对方却笑盈盈地往旁一坐,一边说话,一边观棋。有时见萧秉瑞实在狼狈,举棋不定,他还会从旁指点一二。 皇帝敲了敲棋盘道:“太子,观棋不语真君子,莫要帮你六弟。” 太子笑笑:“儿臣实在是见不得六弟这副委屈样,不如儿臣陪父皇您下几盘?”他说着看了看萧秉瑞。后者满脸喜色,恨不能立即丢了手里的棋,赶紧让开位置。 “就这么坐不住?”皇帝抬眼。萧秉瑞迅速坐定,低头落子,将手收回恭敬地放在了腿上,道:“儿臣棋艺不精,还是劳烦父皇再指点指点儿臣的棋艺。” 皇帝颔首,似乎对这个儿子老实承认表示十分满意,运筹帷幄,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再度将他打得落花流水。完了,方才对太子道:“来,太子再陪朕下几盘。” 太子忙不迭起身掬手,坐上萧秉瑞让出的位置。 萧秉瑞抬腿就要溜,身后皇帝咳嗽一声,将人喊住:“要去哪儿?” “儿臣……儿臣是打算去请教仲龄。这不是……他不是尤擅六博棋么,儿臣去请教请教……” 萧秉瑞挪了挪脚步,皇帝瞥了他一眼,抬起一只手,也不知是想召他上前,还是挥手让人赶紧滚。 他咽了咽口水,心底忍不住暗骂桓岫不讲道义一个人跑去找小骗子,偏生把他丢这儿陪老头下什么六博棋。 皇帝正要开口,外头进来位宦官。萧秉瑞一眼认出,是皇帝身边的老人了,只是此刻神情却显得有些发白。 “这是怎么了?” 皇帝身边的这位宦官名叫卢益,少时卖身辗转净身入了宫,差不多从皇帝还只是个小皇子时便已经从旁伺候了。这么多年,卢益是个怎样的人,皇帝最是了解,轻易不曾从他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情。 上一次……大约是虞楚失踪的时候。 卢益看了看太子与萧秉瑞。皇帝垂眼:“说吧。” 卢益口中称“是”,道:“娘娘的死因,已经出来了。”他双手捧着一张纸,微微躬身,呈送到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