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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下有渌水之波澜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下有渌水之波澜

    裴冷魄说道:“我就想看看我兄弟和侄儿是好是歹,他们认不认我是另一码子事。”

    只因裴冷魄性子孤僻古怪,长相清清冷冷的不食人间烟火,殷月城总觉得他年纪不大,闻言一呆,暗想:“赵氏父子是他的兄弟和侄儿?”仔细一算,辈分确实如此,便笑道:“这我可做不了主,明王大人,你说呢?”

    宫梵天说道:“我和你义父已经约好,我给他青龙戟,他把殷月城还给我,赵氏父子可不在约定里头。”

    裴冷魄说道:“我听说赵轩临身体不好,又兼羁旅劳顿,我就想看看他究竟如何了。他要是死了,你们岂不也很为难?”

    裴松声想要拉拢这唯一的义子,乐得做没本钱的好人,帮着裴冷魄说道:“老夫愿意担保,今日决不让赵氏父子踏出这地牢半步,请明王让我儿看一看赵氏父子罢。”

    宫梵天略一沉吟,说道:“裴少君曾帮过我这不成器的弟子殷月城,数月之前还曾亲自来过天光寺,告知本座玄武剑的线索。今日让你见赵氏父子一面,就算是还了这份人情。”

    裴冷魄说道:“我那时告诉你小王爷掘出玄武剑的事情,只是为了挑拨离间、浑水摸鱼,并没有安什么好心。至于殷月城么,我毒瞎过他的眼睛,后来帮了他一次,已经恩怨相抵了。”

    宫梵天摇头说道:“不然。你帮了他,就是帮了我,这是我自己还你的。”从怀中取出一把黄金钥匙,插入石门锁孔扭了几扭。

    那石门立即缓缓上升,金光耀眼,九龙游动,露出后面一间小室。

    只见室中桌椅板凳一应俱全,洁净齐整。虽然狭小,也不算辱没了赵氏父子的身份。

    床上一人半倚半坐,神情委顿,似睡非睡,正是大周天子赵轩临。旁边一青年正在给他喂茶,眉宇紧锁,紧抿薄唇,便是端王赵仁景了。

    方才明王等人在地牢里说话,赵氏父子隐约听到声响,但一个病重不起,一个心事重重,谁也没空附耳到门洞上,听一听外面到底在说什么。

    此刻石门洞开,赵氏父子乍一看见外面这好几个人,不禁一惊。赵轩临问道:“怎么开门了?我们……我们能回去了么?”

    赵仁景则站起身来,奇道:“宫梵天?你不是死了么?不对,你……你是谁?”

    宫梵天神态冷傲,淡淡的说道:“本座是天光寺现任九龙明王。”

    殷月城笑道:“死了的那个是大梵天明王,这位是小梵天明王。他是梵天明王的转世,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给人绑起来拿鞭子打呢,哈哈。”

    宫梵天脸色一黑,心想:“怎么在外人面前堕我威风?”但见殷月城笑眯眯注视着自己,一双凤眼中闪动着欢悦骄傲之色,倒像是在故意炫耀:“这个叫你们惊掉下巴的人物,是我殷月城找到的!”

    宫梵天心中一动,硬邦邦说道:“很好笑么?”

    殷月城说道:“哎呦,你还嫌丢人了?”

    赵轩临瞿然动容,说道:“当真是转世么?”睁大一双模糊病眼,上上下下打量宫梵天,说道:“景儿,你见过大梵天明王,这位小梵天明王长得像不像?”

    赵仁景伸手扶着父皇,说道:“像极了,孩儿刚刚恍惚间还以为是同一人,但仔细一瞧,这位小梵天明王比前代要年轻十来岁。”

    赵轩临赞叹道:“从前咱们在中原听到明王种种传说,还以为都是天光寺的愚民之言,却原来天下真有如此神奇之事?”

    殷月城上次见到赵轩临的时候,这中年皇帝洵洵儒雅,还看不出来生病的样子,如今却似老了十几岁,两鬓斑白,双颊凹陷,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想来这些日子在异国地牢担惊受怕,着实吃足了苦头。

    裴冷魄走到床前,居高临下冲赵轩临说道:“手伸出来。”

    赵轩临疑道:“阁下……阁下不是那日闯进紫清宫、布置僵尸阵的怪客吗?怎么会来这个地方?”

    裴冷魄冷冷说道:“我是你大哥!把手给我,我要给你把脉。”

    赵轩临愣了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反问道:“什么大哥?”

    赵仁景拦在两人中间,喝道:“作死的东西,还不退下!你们从哪儿找来这个疯子?”

    殷月城嗤的一笑,说道:“你才是作死的东西呢!这位裴冷魄裴少君就是吉珠公主那个胎死腹中的孩子,裴老怪用邪法硬是把他救活了。他是大周皇族的长子,你怎么跟他说话的?”

    赵轩临一惊之下,翻身站起,颤声说道:“这……这怎么可能?世上还有这等邪法?”

    殷月城笑道:“都说是邪法了,你当然不懂啦。你要是懂,你也是老怪物了。”

    赵仁景将信将疑,说道:“我父皇好好问你话,你作甚顶撞他?”

    殷月城双手叉腰,昂头说道:“你父皇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天光寺都把你们抓起来关着了,难道还怕顶撞两句么?这里是现成的喇嘛庙,你们再敢多嘴多舌,就把你们头发剃了,叫你们出家做和尚!”

    赵仁景知道他说得出做得到,只得压抑怒气。

    赵轩临则觉得天上炸开一道惊雷,死死盯着裴冷魄,语调激动得发颤,说道:“你当真是我大哥?你为什么戴着面具?让我……让我看看你的模样。”

    裴冷魄略一迟疑,摘下了面具。

    赵仁景见他眼睛是纯白色的,心里一阵发毛,暗想:“这些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奇怪?”

    赵轩临则啊的叫了一声,喜道:“是了,是了!宫里藏有吉珠公主的画像,你和她长得真像,确是公主娘娘的骨rou无疑了!”又细细端详裴冷魄的五官,“你是我的大哥,可你怎么如此年轻?你不会老么?”

    裴冷魄不习惯他人如此热切的注视,低声说道:“我是活死人之躯,长得比常人慢得多,老得也比常人慢得多。”

    赵轩临病骨支离,自知死期将至,从前那份帝皇争霸之心都淡了,只觉得突然多了一个手足,乃是天降吉兆。人在绝望之境,更觉得万分喜悦。他拿起裴冷魄冷冰冰的手用力握住,笑道:“太好了,太好了,天下竟有这等奇事!”

    裴冷魄感到他掌心异常火热,轻轻一颤,终究没有挣开。

    赵轩临大感喜慰,转头对赵仁景说道:“我如今缠绵病榻、身在异乡,正是极尽愁苦哀绝之际,老天爷却送了一个兄弟给我!命运之奇,造化弄人,常人如何预料?”

    赵仁景身在敌国备加谨慎,心道:“这僵尸怪家伙看来和仁华差不多大,竟然是我的叔父么?父皇病得糊涂了,怎么人家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赵轩临又絮絮问裴冷魄这些年为什么不曾回宫,平日在哪里过活,罗华王族知不知道公主还有他这儿子等等家常话。又握着裴冷魄的手摇晃了几下,问他身上怎么这么冷,是不是先天不足。

    裴冷魄本要给赵轩临把脉,没想到赵轩临先给他“望闻问切”一番,只能一一答了,心中渐渐涌起异样的亲切和温暖……

    赵轩临说着说着,想起了先帝爷,垂泪道:“先帝若能与吉珠公主的孩儿聚上一聚,哪怕只是片刻的天伦之乐,也是享了福的!唉,先帝当年非得将你送走,也是为了保护你。”

    裴冷魄眼角微湿,看了裴松声一眼,百感交集,心中一片怅然。

    这时,慕流星托着青龙戟回来了。只见石门升起,裴冷魄和赵轩临正执手相谈,倒把他唬了一跳。

    裴松声大喜,一下子连眼睛都发直了,叫道:“快!快把青龙戟给我!”

    慕流星转头看向宫梵天,宫梵天点了点头,慕流星便跃过地洞陷阱,快步走进地牢。

    裴松声早就等不及了,抢着夺过青龙戟,掌心注入内力,戟身立即反弹黑木真气,确是青龙戟本尊无疑!

    裴松声不禁眉开眼笑,伸手抚摸黑木纹理,满脸无限爱惜喜悦,说道:“好,好,青龙戟果然还是该拿在我的手里,以后再不能让给旁人了。”解下背上包袱,仔仔细细将青龙戟和另外三兵包在一起,再牢牢捆在背上,唯恐遗失。

    宫梵天哼了一声,说道:“恕不留客,诸位这就请走罢!”

    裴松声点了点头,说道:“魄儿,咱们走。”

    裴冷魄轻轻挣开了赵轩临的手,赵轩临一呆,说道:“你这就要走了?”失落之色溢于言表。

    赵仁景虽不信他的身份,但急于脱离困局,忙道:“你就不能带我们一起走么?你自称是大周赵氏,难道忍心将父皇丢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么?忍心叫中原千千万万子民没有君父么?”

    裴松声说道:“行了!我刚才和明王约好了,只是让你们见上一面。你们是去是留,仍由明王做主。两国交战媾和之事,老夫并不放在心上,也不想插手去管。”

    裴冷魄微一迟疑,转头说道:“义父,你可否将黑木四兵器借给我弟弟治病?黑木神力有起死回生之神奇功效,想来治个病耽误不了太多时间。”

    赵氏父子又惊又喜,宫梵天心道:“赵轩临奇货可居,若是他治好了病,以后多活些日子,对双方都有益。”于是附和道:“二位手足情笃,感人至深。若要治病,本座绝不阻拦。”

    一时间,众人眼光都投向了裴松声。

    可是裴松声时隔百年,终于重获黑木四兵器,急得是心痒难耐,巴不得立即找个清净无人的地方,自行修炼黑木神功,哪里愿意叫一个不相干的人分一杯羹?拉下脸说道:“魄儿,你又说傻话了!大周皇族练的是帝释大乘心法,又不是黑木神功,如何能用黑木四兵器治病?这不是病急乱投医吗?”

    裴冷魄说道:“那么请义父助他护法行功。”

    裴松声不愿再做纠缠,语速飞快道:“魄儿,不是我小气,实在是此地不宜久留。咱们今日先去,日后想个法子把赵氏父子一并出来,那不是痛快多了吗?”

    又对宫梵天说道:“明王,你别怪我说话不算话,我方才担保的是,‘今日’决不让赵氏父子踏出这地牢半步,今日以后的事情另当别论。”

    殷月城酸溜溜说道:“你老人家惯会在口舌上做功夫的。”宫梵天则冷冷说道:“你有本事就救他们出来好了。”

    裴松声催促道:“魄儿你听见了?咱们回头再来救人。”

    裴冷魄脸上肌rou微微抽动,咬牙说道:“义父,你的心思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看不出?你只管自己拿到黑木四兵器,哪里还管旁人的死活?你……你……当初为何要弄出这四个劳什子来,连累了这么多这么多人,你自己也不见得有多快活!这是何苦来着?”只觉得自己一生不幸都由黑木四兵器而起,心中说不出的厌憎痛苦,猛地扑上前去,伸手去抢裴松声背上包袱!

    裴松声雷霆震怒,说道:“你居然也打我的黑木四兵器的主意?我这些年真真养了个白眼狼!”

    在这世上,只有裴冷魄一人还勉强算是裴松声的亲人,但此刻裴松声满心满眼都只有黑木神力,当真是如痴如狂,如疯如魔。有人打黑木四兵器的主意,他便是亲老子都不认了,更何况一个义子?!

    裴松声狂怒之下,呼的一掌拍向裴冷魄胸口,在斗室之中带起赫赫劲风。

    裴冷魄足尖在地下一点,轻飘飘往后退了一步。

    裴松声紧跟而来,又是一掌拍来。

    裴冷魄侧身一晃,绕了个圈子,反而出现在裴松声身后,又伸手去抓包袱。

    裴松声反足后踢,两人便在小小地牢里斗了起来!

    慕流星正要上去帮忙,鄢雨空拉住他袖子,轻轻摇了摇头。

    慕流星一怔,鄢雨空用口型说道:“让他们斗。”慕流星会意,贴着墙摸到宫殷二人身边,戴上黄金爪套给明王护驾。

    众人目不转睛盯着这对义父子相争,裴松声的武功比裴冷魄高出许多,但裴冷魄不正面接招,只是一味退避躲闪,斗室之间趋退自如,不时伸手去撩拨包袱,气得裴松声哇哇大叫,一连强攻数招,将个裴冷魄逼到死角。

    眼看着他就要下毒手,宫梵天反手拔出殷月城腰间短剑,中指一弹,短剑如利箭般射向裴松声的后脑勺。

    裴松声都不用回头看,左手袖子往后一甩,大风到处,短剑在空中硬生生扭转,嗖的一声射入了宫殷二人中间的墙缝儿里,剑身震颤不绝!

    殷月城急道:“下次你自己带兵刃,拿我的剑耍什么威风?”

    宫梵天说道:“你的剑还不是我给你的?”

    殷月城说道:“给了我就是我的了。”

    宫梵天说道:“哼,你整个人都是我的,还跟我分起你我了?”

    殷月城嘟嘟囔囔骂道:“又在臭美了。”伸手拔出短剑插回剑鞘。

    再回头看战局,裴冷魄已趁这一功夫,矮身从裴松声腋下钻了出来。

    裴松声气到极处痛下杀手,反手一拳,自下而上捶在裴冷魄脊背上。

    裴冷魄躲闪不及闷哼一声,脸朝下软倒在地。

    裴松声抬足狠狠踏中他后心,说道:“你为了一个今天才说上话的弟弟,就跟义父对着干了?可别怪义父心狠手辣,这都是你自找的!”足尖用力,如石磨磨面般研磨裴冷魄的脊梁骨。

    裴冷魄厉声惨叫,四肢如垂死之蛇般用力扭曲挣扎,但裴松声牢牢把他踩在他足下,裴冷魄半分逃脱不得,终于他手足慢慢僵硬,接着又慢慢软了下来,再无半分气息!

    在场众人手上或多或少都沾过血,但裴松声杀人就如踏死一只虫子,众人看了都觉得后背发凉。

    赵轩临一声哀嚎,泪如泉涌,指着裴松声说道:“你……你是他的义父啊!先帝爷当年亲自将他托付给你,怎么你就这样害死了他?”

    裴松声森然说道:“我养了他这么多年,算是仁至义尽了罢?再说他是死不了的,只是疼晕过去了。你这么喜欢这个大哥,那就尽管多看看他。”抬足在裴冷魄肩上一踢。

    裴冷魄翻了个面儿,双眼翻白,眼神空洞地看着上方。

    裴松声哈哈一笑,正要抬足跨过,忽然裴冷魄嘴巴一张,口中喷出一道笔直的鲜红水箭!

    裴松声一时不察,加之那水箭来速太快,登时被迷住了眼睛,大骇之下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双眼如火烧针扎般火辣辣的一阵剧痛,什么都看不见了。

    裴松声又怒又怕,双手乱挥乱打,狂呼大叫道:“这是什么毒物?这是什么毒物?”

    殷月城幸灾乐祸,拍手笑道:“这是赤风蛇毒啊,上次是毒烟,这次是毒水,臭僵尸靠这一招可以走遍天下了。”

    裴冷魄冷冷一笑,苍白嘴角犹带着一抹鲜红毒液。

    裴松声听到殷月城喊出赤风蛇的名字,不禁心中凉了半截儿,急怒攻心,又踏足去踩裴冷魄。

    裴冷魄看准时间一跃而起,伸手在裴松声背后一扯,包袱立即撕裂,黑木四兵器丁玲桄榔散了一地!

    到这关口已无需多言,众人飞速行动:裴冷魄伸足勾起白虎枪;赵仁景抢上去拿起玄武剑;宫梵天用眼神示意慕流星,慕流星便就地一滚,顺势抓起青龙戟;那朱雀刀则刚好滑到鄢雨空脚边,鄢雨空慢悠悠俯身捡起,侧头看了看刀锋,微微一笑,淡然自若。

    裴松声眼睛突然瞎了,又弄丢了黑木四兵器,当真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声嘶力竭叫道:“你们在哪里?快还给我,还给我!”双拳直上直下,大袖带着劲风,周围一丈内仿佛形成了龙卷风,地牢中风声呼啸,尘土飞扬。

    殷月城兴奋极了,大叫道:“大家伙儿并肩子上啊!”

    裴、赵、慕、鄢立即分占四个方位,同时挥舞黑木四兵器,齐刷刷捅入裴松声的身体!

    须知裴松声的黑木神功已是几百年的道行,黑木真气流转全身,时刻护住心脉经络,寻常刀剑根本伤不得他。

    但黑木兵器与他出自同源,一旦刺入身体,立即与裴松声自己的黑木神力融为一体,护体神功不攻而破!

    裴冷魄在地宫里曾一度逮住过裴松声,但一来他拿捏不清裴松声的弱点,二来当时还是手下留情了,因此只用蛇毒治他。

    时至今日,义父子俩彻底离心离德,裴松声既下了杀手,裴冷魄就再无顾忌,出手又狠又快。

    裴松声好像刺猬一样,身上插满了刀枪剑戟,内力如洪水泻闸般急速涌入四柄黑木兵器。

    黑木兵器虽然不断反生新的黑木真气,可裴松声防线已破,身受重伤,哪里还有余力化为己用?如此只出不进,积存数百年的黑木真气顷刻间消去了大半。

    众人出手之后立即退到墙角,只见裴松声似醉汉般踉踉跄跄,双目流血,面目狰狞,张大嘴巴嗬嗬喊叫,不断重复道:“还给我……还给我……”俨然便是个病入膏肓的疯子。

    殷月城忍不住说道:“他怎么还不死啊?”

    哪知裴松声疯癫之下刚好听见了这句话,立即辨明声音来源,纵身扑了过来!

    这个方位只有殷宫二人并肩而立,殷月城大吃一惊,想也不想就挡在宫梵天面前。宫梵天欲待抢在前面,但毕竟这副身躯不如上辈子久经锻炼,脑中想得虽快,行动却慢了一拍。

    只是这么一瞬间的功夫,裴松声一下子扑倒了殷月城,双手牢牢掐住他的脖子。

    殷月城大惊,两人摔在地上又扭又打,瞬间向前滚动了数丈。

    裴松声血流满面,神色狰狞恐怖,如野兽般大叫道:“老子掐死你!”

    殷月城痛得喘不过气,拼命挣扎道:“他妈的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去死吗?非得拉我垫背?放手啊——”

    旁人眼看他们一溜烟就要滚进那陷阱地洞,都叫道:“快停下,别再往前了!”纷纷跟上去阻拦。

    宫梵天急道:“阿月!”几大步追了上来,伸手去抓殷月城的脚。

    可殷裴二人扭在一起滚得极快,宫梵天的手还未触到殷月城的足跟,他两人就团成一团跌入了地洞!

    宫梵天一呆,只听地洞中传来殷月城长长的尖叫声,以及裴松声癫狂的狞笑声,叫声笑声越来越远,接着扑通一声水花响,然后就安安静静的再也没有声音了……

    慕流星吓得脸都白了,说道:“明王大人,这地洞通到哪里去了?咱们快把师哥救出来啊,让他和那老怪物待在一起……这如何使得?”

    宫梵天气得捶了一下地面,起身说道:“大雪山上那条冰河流经山腹之中,这个陷阱就是一路挖到山腹溶洞连通了冰河。他俩肯定是掉进冰河顺水流走了,你立即带全寺弟子去下游堵截捞人。”

    慕流星说道:“大家早先以为殷师哥叛逃出寺,全都出去追捕了。现下把大家叫回来,然后再一起去下游,不知要花多少时间,不如我一个人乘快马去罢。”

    宫梵天心想冰河没什么可怕的,唯一堪忧的是裴松声,幸好裴松声瞎了眼睛又受重创,殷月城还是极有可能活下来的,因此冷静下来,说道:“就这么办。你快去找你师哥,我召集全寺弟子支援你。”

    慕流星说道:“是!”急奔而出。

    宫梵天目送他离去,一晃眼间,似乎看见慕流星的前头有一道白影一闪而过,但定睛看去,那白影已经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