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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两人刚迈进办公室不出多久,署里上下传遍了秦署长破天荒头迟到了,十有八九是因为他半搂在怀里没给他们机会看脸的那位。

    秦喻枝忙着处理文件,于是拿了纸笔给初十让他自己先玩会儿,他点头答应后便安静坐在办公室内的沙发上画画,一时间整个空间只剩下纸页翻阅和笔尖在纸张上发出的沙沙声。

    午饭时间邹副官送来了饭菜,秦喻枝接过放在茶几上,瞥见初十手指上落着几点墨,于是蹲下身握住他的手腕来回翻看还有没有别处蹭到墨汁。

    初十挣开手,指了指他涂画了一上午的作品,“喻枝看。”

    秦喻枝装模作样地仔细欣赏了片刻,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赞扬道,“画得很好看。”

    初十手搭在他手臂上,把头凑过去跟着他重复说道,“画得很好看。”

    “哥哥以前很喜欢画画,你还记得吗?”秦喻枝没在意自己的军装上是否蹭到了墨水,只侧头看向他,初十这些日总听秦喻枝说他因为不听话跑出了老宅,然后摔到脑袋才害得他忘记了以前的事,比如他忘了自己叫秦舒寒,比如他忘了自己家住在江桦城,比如他没离开秦家的时候和喻枝常常睡在一张床上,再比如他们以前会互相亲对方的嘴巴,喻枝说是表达喜欢的意思,但这也是他们之间的秘密。

    对了,喻枝还说,秘密是只能有两个人知道的。

    于是听完秦喻枝这话立马蹙起眉似乎在很认真思索回想,最后舒展开眉头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也没关系。”秦喻枝把画和笔收到茶几角落,“我们该洗手吃饭了。”

    两人走向盥洗室洗手,茶几角落那副画作上面一塌糊涂,甚至看不出下笔者想要构画的是什么内容,任谁瞧见了这画怕是都要以为是墨水打翻在了纸张上,亦或是孩童的随手涂鸦。

    秦喻枝很仔细地用肥皂将他手上已经干涸的墨汁洗净,有些颜色深已经洗不干净了,灰蒙蒙地落在白皙的皮肤上像块胎记,不过没关系,秦喻枝知道这会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淡去,就像老宅暂住的那位恩人一样。

    两人洗净手后坐在沙发上吃起中饭,秦喻枝没怎么吃,一直在给他夹菜确认他吃饱后才三下五除二吃完这顿饭。

    秦喻枝带他到小隔间午休,不同于外面装修气派豪华,休息室逼仄且朴素,里面放置的东西也很少,除了一张单人床及旁立着的床头柜,上面则放了盏台灯和几本书。两人躺在狭小的床上,初十半扇身子都压在秦喻枝身上,因为平日里他们睡姿即是如此,他也从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无比自然地把脚搁在人腿上,还吩咐人要拍拍他的背才能老老实实地闭眼睡觉。

    下午他们很早回了家,只是那个蓝眼睛的怪人又来了,初十凑到秦喻枝耳边悄声道,“喻枝不是说我没生病吗?他怎么又来了?”

    “他想和你做朋友,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可我不想和他做朋友。”初十仰头求助地看了看秦喻枝又偷偷打量着那位怪人,皱着眉头看起来十分苦恼的样子,秦喻枝朝杰尼斯点点头,示意他再等一会儿,“来者皆是客,哥哥这样可就失了礼数,会叫人伤心的。”

    初十听罢为难地扣扣手指,“可我听不懂他说什么。”

    “不用听懂,哥哥乖乖坐在那儿就是。”秦喻枝牵着他的手走过去,同那位蓝眼睛说了些什么,蓝眼睛这次带了个盒子,打开里面全是稀奇古怪的物什,初十感受到那冰凉的铁块戳着他的胸口,莫名让他有些心慌,“喻枝,这是在做什么?”

    “嘘,哥哥现在还不能说话,只是他们那边特殊问好的方式。”秦喻枝胡扯了个借口,初十忍着害怕没再吭声,待这番令他摸不着头脑的交朋友方式结束了,秦喻枝起身送杰尼斯出了门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交流,“同时服用会有副作用吗?”

    “不会的,请您放心。”

    “那白天的药剂量按照最安全的方式开到最大。”

    “秦署长,恕我直言,即使加大药剂量这样治好的几率也十分渺茫,这样只会让患者对药物本能的产生抗拒…”

    “我并不在乎哥哥能不能治好。”秦喻枝打断他出于医者的善意提醒,“所以,你只需要按我说的做就好。”

    “…是,我明白了。”

    “嗯,这几日你每天都来一趟吧,多带几个人。”秦喻枝和他握了握手告别,状似无意地瞥了眼不远处的前些天二姨太送来的佣人。

    等送走杰尼斯他回到客厅,西西送来提前备好的热毛巾给他擦拭手,初十咬咬手指问他,“喻枝,我和蓝眼睛先生现在是好朋友了吗?”

    “是,他说你很有趣,下次还会来找你玩。”秦喻枝捏捏他的脸,把他的手指从嘴里拿出,“哥哥很厉害。”

    初十听完摸摸后脑勺憨厚地咧嘴一笑,“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奇怪,眼睛也很漂亮。”

    “是吗?”秦喻枝伸手把玩着他之前因为营养不良微微发黄的发尾,偏着头笑了笑。

    紧接着几日这位蓝眼睛先生都来了公馆,好几次还带着不同的人。只是蓝眼睛先生送给他的糖有些苦,喻枝说了,那是他们那儿最好吃的糖果了,他不吃的话,那蓝眼睛先生会很伤心的,可连吃了大半个月,糖果却越来越多了,于是他任由秦喻枝说什么都不肯再吃了,每每蓝眼睛先生一来,他定要躲起来不见。

    这日,西西又拿出好些颗圆圆的白色糖果,初十吓得扒腿就要跑,被秦喻枝拦腰抱住,“哥哥乖,吃完奖励你蜜饯。”

    “不吃不吃。”初十推拒着他的胸膛,“喻枝去告诉蓝眼睛先生,我不同他做朋友了。”

    “那可不行,你都吃了人家的糖果了。”秦喻枝好声好气地劝说着,初十见推不开他,西西手中的糖果倒是越凑越近,他急忙捂住嘴往秦喻枝怀里钻,倒是机灵的很。

    秦喻枝接过西西手中的药,朝她使了个眼色哄骗着怀里的人,“西西走了。”

    初十露出一双眼睛四周看了看确认没人才放心地长舒口气,秦喻枝问,“有那么难吃吗?”

    初十愁眉苦脸的点点头,“太苦了,咽不下去,而且太多了。”

    “吃完奖励哥哥吃蜜饯好不好?”

    “蜜饯也不行。”初十摇摇头,秦喻枝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沉默片刻后开口道,“那今日不吃了,用过晚饭带哥哥去看戏好吗?”

    “好!”初十第一次来城里的时候,就和四喜在大戏台瞧见了那艳丽袍服脸上化着娇媚的妆,华丽又新鲜,四喜说那是唱大戏的花旦,他便一直记着。前些日秦喻枝带他去了趟老街,他瞧见了贾宝玉面人移不开视线,秦喻枝昨日就派人包了场子,算是他这几日听话的奖励。

    吃过晚饭,初十坐在汽车扒着窗口看略过的风景,此时马上要年末了,车厢内顿时充斥刺骨的寒风,秦喻枝摸了摸他的手,而后关了窗训斥道,“也不知道冷?”

    “不冷。”初十吸吸冻红的鼻尖,任由他抓着自己手,只觉得他的手很大又很暖。

    秦喻枝将戏院包了场,领着人上了二楼包厢,今晚表演的是,秦喻枝一双眼睛全被身旁那正襟危坐直勾勾地盯着台上的初十吸引过去,初十嘴里还含着刚刚他剥的橘子忘了嚼,脸颊鼓成了一个小包,他好笑地凑到初十耳边,“哥哥,嘴里要先吃完。”

    初十点头听话照做,过了会儿秦喻枝再想喂他吃些小食,他张嘴吃了几口后便摇头推开秦喻枝的手,“不吃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秦喻枝见初十嘴一撇眼眶泛红,下秒眼泪便夺眶而出,他好笑拿出帕子细细地帮他拭去泪水,“哥哥可看懂了?”

    初十听不出他话里的揶揄,只愁眉紧锁先点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秦喻枝摸摸他的头发,“我不吵你了,你看。”

    待曲终,秦喻枝问他要不要和角儿打个招呼喝杯茶,他摇摇头,“时间也不早了,他们也要睡觉的呀。”

    “都听哥哥的。”秦喻枝说完带人下楼要走,邹副官早在门口等候多时,见他们下来了出了戏班,才走到后台将打赏的法币递给班主。

    班主谄媚地弯下身子接过朝副官连声道谢,继而悄声问道,“邹副官,同署长一同来的那位从没见过啊,是不是…”

    “这事是你该问的吗?今儿我当作从没听过,倘若你们乱嚼舌根传到署长耳朵里…”邹副官打断他还未说完的好奇,话只说了一半,但其中饱含威胁意味。

    “小的明白。”班主点头如捣蒜,心头的疑惑和探究的小心思瞬间消失殆尽。邹副官轻哼声转身出了戏院乘上汽车吩咐司机开车。

    初十和秦喻枝回到公馆后吃了厨房准备的宵夜,初十没吃两口便撂下筷子支起下巴满面愁容,秦喻枝瞧见他这模样,也跟着放下了筷子,“不合胃口?”

    他摇摇头,秦喻枝顿时了然,“那还是再想梁山伯和祝英台?”

    “他们太可怜了。”初十说着撇撇嘴,秦喻枝把碗里的牛rou夹到他碗里,“嗯?”

    “梁山伯死了,所以他们俩再也见不到了。”

    “哥哥要想,这其实是另种形式的重逢。”

    “重逢?”

    “西洋那边有这种说法,好人死了是要上天堂的,他们上了天堂,就没人能拆散他们了不是吗?”

    “如果马文才死了呢?”

    “坏人死了的话是要下地狱的。”

    “没人再欺负梁山伯了吗?”

    “不会了,今日这场戏哥哥还喜欢?”

    “嗯嗯。”初十点头。“他们相爱,很感人。”

    秦喻枝略微吃惊地挑了挑眉,他没想到初十还能看懂这些,“哥哥认为什么是爱?”

    “梁山伯对祝英台好,祝英台也对梁山伯好…”初十说着拿起筷子吃起了面,“那就是相爱吧。”

    秦喻枝轻笑一声,“哥哥觉得我对你好吗?”

    “好啊。”初十头也不抬吃着嘴里的面不假思索道,秦喻枝从自己碗里将所有牛rou放进他碗里,表情看起来十分愉悦,“哥哥。”

    “嗯?”初十抬头和他对视。

    “以后也对我好点吧。”秦喻枝笑道,初十早将刚刚的对话抛之脑后了,听他说了句这么没头没尾的话只满头雾水的看着他,继而才点点头,“嗯。”

    睡前,初十听话地喝下秦喻枝准备的热牛奶,没过一会儿就陷入了沉睡,秦喻枝轻哼着小曲儿关上房门,最后走到卧室墙壁上的画作面前驻足观赏了片刻,食指有规律地轻敲大腿外侧,暴露了这具身体主人的愉悦情绪。

    这是那日初十在秦喻枝办公室留下的画作,当日秦喻枝吩咐邹副官装裱起来,晚上带公馆挂在了卧室,他之前夸哥哥,那可是真心实意的夸赞,要想他从小视如神明的哥哥真的坠下神坛继而变成一无是处的小废物,只能可怜兮兮地倚靠在他的臂膀庇佑下才能存活下去了。

    想到这,他隐隐感觉到体内的血液似乎在沸腾,烫得他的胸口恣意疯长畸态爱恋,手因为激动地微微颤抖着。

    已经陷入深度睡眠的哥哥发出均匀地呼吸,浑然不知这些夜晚牛奶中掺杂除它本身外还有融化液体中的安眠药,秦喻枝朝他走去,黑夜中瞧不见他的表情,只是那双满是欲望与病态的眼眸亮得过分,他俯身舔舐轻咬着哥哥的rutou,可惜不能太用力了,不然哥哥明天会痛得穿不了衣服。

    不过,还是没关系,再过不久,他要把哥哥带走,远远的,谁也瞧不见,到那时候穿不穿衣服都无所谓了,他会把哥哥两颗浅粉的rutou吸得发涨,直到变成艳红色。然后呢,哥哥只要每天在家等他回来,偶尔也可以掉眼泪,求他吸吸自己的奶。

    哥哥好可爱,想吃进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