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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赵嘉玲

    第一章赵嘉玲

    赵嘉玲对我有点怪。

    赵嘉玲是我meimei,我不太喜欢她,她这个人的长相和名字扔人群里用放大镜找三天三夜都找不出来,昨天我母亲说要我给她补习,我去了,即使不情不愿,我母亲对我露出和蔼的笑容,好像我踏出的这步是历史上对两岸发展影响重大的进步,我站在赵嘉玲身边,她给我拉凳子,我不坐,她就嗤笑了声。实际上,她爸很早之前就对我说:嘉玲的性格太内向了,一点都不开朗,在学校里也不合群,没有朋友。

    在这里说下我为什么不坐呢,因为我坐下之后会和赵嘉玲离得很近,我一八五,现在又是闷热的夏天,我穿着T恤短裤,刚在外面打完篮球,你可以想象一下我坐下之后肯定很热,挨得这么近我怎么讲题。

    不知道她为什么嗤笑一声,反正我公事公办把题讲完了,不知道她听懂没,没讲别的,之后我就走了,她房间里窗户半开,窗帘是深粉色的,桌上有盆薄荷草,我闻不得那个味,因为我最讨厌吃薄荷糖,只有薄荷味的牙膏我勉强接受,毕竟从超市找出一款符合我用的果香味或者绿茶味的牙膏也蛮难的。

    吃晚饭的时候外头下雨了,六月的雨说来就来,我母亲正抱怨家里蚊香不管用,赵嘉玲只埋头吃饭,情绪不高,我和她关系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反正这几年也没多说过一句话。今天饭后才记起来给板栗喂猫粮,板栗是我养的银渐层,两年半以前在二十公里以外的宠物店购入,一千六百多买来,是个meimei,品相好性格粘人,赵嘉玲不喜欢它,我知道,看眼神就知道,她从来不和板栗玩。

    她不喜欢动物。

    赵嘉玲确实挺内向,可也不止内向那么简单,因为有我这个外人,她对父母和我都是带有敌意的。我来刘家六年了,深知刘家家底,刘家没钱,没我爸有钱,我爸在海外做生意,我的生活费我母亲出力不出钱,都是我爸养我,而赵德光只是个普通的工人,在材料市场当货运司机,每个月收入寥寥无几,连带我母亲的衣着都朴素了不止一星半点,更别提赵嘉玲了,她现在手里没钱,估计地摊上的一双鞋都买不起。

    虽说我们表面上是兄妹,但我们可能都在背后互损过对方。我比赵嘉玲大两岁,小学留级一次,十九上大学,赵嘉玲高二,她才十七,我记得她应该是下个月二十几号生日,不知道我有没有时间,我想提前一个月去北京的公寓安顿,找份兼职熟悉环境,哦对,忘了说我还有两个月就要去北京上大学,估计有三四年甚至更久都不会回来,因为我母亲完成了任务,可能我就像发射的火箭不会返回了吧。

    晚上张元找我喝酒,他学我在脖子挂个十字架项链,我只瞥他,他以前还学我烫锡纸烫,学我打舌钉,可能他觉得我是时尚的弄潮儿,但事实是我追随时髦的脚步也大多是一时兴起三分钟热度,那东西我早取了出来,洞都要长合了,张元取得比我还早。这家伙是我同学,毕竟同窗三年我也不好打他。

    张元说想姑娘,这家伙高考完的第一天晚上就开荤了,据说是分手炮,对象就是他那个小女朋友,长得不咋滴又矮,我现在觉得她人有点傻。反正我就装作一派心平气和,淡淡地说没兴趣,张元被我装到了,他说我不知道摸姑娘大腿多有意思,我们开了一阵黄色玩笑,然后他找女朋友去了,我纳闷极了,追着问了句你不是分手了吗这么还找人家?

    张元故作深沉就回我句:就分,手啊。

    当时我他妈喝大了没听懂。等我摸回家已经十二点了,这时候我会尽量小点声,我从没觉得这是个麻烦的事,可能以后也没人需要我回家时小声了,人一到晚上就会东想西想,我一会儿觉得我有点可怜,一会儿又有点焦灼,烈酒烧心,这就是孤独。

    我在没开灯的浴室里洗脸,胡乱脱了上衣打算冲澡,正垂头睡眼迷离地挤洗发露往头上抹时,突然听到门“哐当”一响,离我很近,我吓了一大跳酒瞬间醒了。

    浴室的门怎么自己关了?!

    我慌忙套上衣服,用尽力气拉开门,看到赵嘉玲披头散发穿着个白睡裙站在窗户透出的小半月光里,我压低声音问她你这么在这?赵嘉玲显然没什么情绪,只硬邦邦地说你以后到浴室不管干什么都要关门。

    我说我知道。这时候我有点不耐烦了,她半夜起来吓我一跳反而指责我,我呼出一口气说刚才忘记了。我是真没听到外面有赵嘉玲的脚步声,不然我怎么会被吓到,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怕鬼神。

    我刚要关门,突然想起赵嘉玲起夜,于是问她你要用厕所吗?我洗澡要很久。

    赵嘉玲没跟我客气,没按先下后上的规矩,她几步就先进来了,浴室门口很窄,我人高腿长的,只好挨着门边挤出去。青春期十八九岁的男生女生住一起有些时候真的不方便,总要避讳,太避讳了又显得刻意,我不算是考虑地很周到的人,也不喜欢太麻烦。赵嘉玲不到三分钟就出来了,我还在厨房冰箱里找饮料,家里饮料都是我冷藏的,我妈会喝一点,赵嘉玲和她爸都不会动。沐浴露还在我头发上,现在头皮很凉。

    返回浴室后,我发现垃圾桶里多了团带血卫生巾,团起来的卫生巾粘性差,它自己会舒展开身体,露出大片红色血迹。

    我不是故意看的。我有点晕血,这事我母亲知道,我小时候调皮摔破膝盖,蹭破皮流血,我就头晕。我爸那时候还以为我失血过多体力不支,其实不是,我就是晕血。头晕目眩过了阵我把澡洗了,然后爬上床睡觉。

    板栗的窝在我屋里,所以我平时不锁门,它早上起床会自己开门去玩,留下的缝隙不大,所以我也不用起床去关,那天它跑到我床上,屁股对着我,用毛茸茸的尾巴扫我的脸,我就这样被弄醒了,又有点热,扯着衣服,抬头发现房门大大而开,空调几乎没作用。

    十一点了,我抓着头发去厨房下面条,我母亲说你睡觉记得把门关起来,我敷衍地点头,说我关了,母亲欲言又止,我感觉母亲对我过于关心了,我一个男生睡大街上都没事,母亲把我头发上的猫毛摘下来,说莘莘,男孩子早上不关门的话会让人看到小秘密的。

    夏天无孔不入的风吹到屋子里来,脚步轻轻地踩在我心上。我把脸从碗里抬起来,表情逐渐蹦坏。母亲把猫毛扔进垃圾桶,说我们都有小秘密哦。哦,以前我爸给我做过简单粗暴的性教育,而我不解其意,母亲从旁辅助,我才开始从万花镜中窥见其中一二,她那时候希望我做个绅士,表现好会给我满分。从母体处脱落、乃至成熟后,我更愿意接受温柔的教导。

    关门的事就怎么过去吧,我不想多说什么,母亲似乎也意识到她太过言重让十九岁的儿子有些许不自然,当然,或许也只有母亲这么认为了,她决然想不到她儿子昨晚是怎么和狐朋狗友开玩笑的,好像人们长大之后就不能对父母露出真面目了,就像赵嘉玲也绝对不会让她爸看到自己穿性感的衣服。

    母亲说莘莘成绩那么好,以前用功的时候都没补充营养,现在又瘦又高。其实我不算瘦的我有腹肌一拳下去能干倒三个混子,但是我说我又不打架,太壮也没用,我只把脸蛋埋在碗里,假装只是个很大个的小男孩,母亲帮我洗碗去了。

    板栗的身体在餐桌下磨蹭我,我帮它顺毛,是柔软的触感,绵密的毛发,我记得有句老话叫女不养狗男不养猫,其中典故和忌讳我知道,这里不说了,大意就是男人类狗,养猫乱性,我刚开始也担心会发生李郎的惨案,被子总裹得严严实实,可后来,早晨的时候也没事,性格原因占大头吧,还有,这种宠物猫怎么会捉老鼠?

    我想把板栗的窝移到客厅,而客厅没空调,想了想去我不想管这事了,天知道,我只是嫌麻烦不想送公猫去割蛋蛋才买的母猫。昨夜的风雨我毫不知情,在门外庭院角落浇花时我看到太阳花七零八落,娇俏玲珑层层叠叠的花瓣全被摔打得不成样子,只有赵嘉玲的仙人球和多rou还好生生的。

    花是母亲养的,也没有多余的心思专门去花鸟市场挑选,只是隔壁邻居送来的花籽,随随便便撒来养,我是觉得太娇弱昂贵的品种反而没有兴趣。水是不用浇了,我回屋穿上鞋子去打篮球,刚出门隔壁同学就叫住我,小声说谢莘你等下,我妈包了饺子,她让我给你们。

    隔壁同学是我随便取的绰号,她名字文绉绉的,姓蓝名璟韫,性格也不大开朗,和赵嘉玲在一个学校却只是点头之交,这么些年都没有发展成好朋友,也不要问我对她有没有什么意思,毕竟我住她隔壁这些年有什么早有了。

    我挺少碰见蓝璟韫,她留着一头乌黑平顺的长发,有到眉毛的刘海,夏天热,今天头发都扎起来了。我有时候也研究女生们,蓝璟韫可能是高岭之花那种吧。

    我没客气拿了饺子说谢谢,回屋给我母亲了。

    打球我是市体育馆约赫涂,赫涂不是我那些酒rou朋友,我们俩的交情有些年头了,初中我们俩逃课翻墙上网,高中我帮他追过校花,是最铁的好兄弟,他来的时候头发呈鸡窝状,衣衫不整,裤子也没穿好,系带垂在档口,两手插兜,也没看手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他绿水鬼和爱疯手机都揣在兜里,对我说谢莘我今天不想打球。

    赫涂有烦心事,我说你想干什么?他没说话,自己去观众席上最后面一排,戴上蓝牙耳机谁都不理,视线低垂着,我收起球,买了饮料问赫涂你怎么了。

    赫涂父母都是公司白领,不像我我爸只是单纯的暴发户,他没什么感情问题,去年没追到校花之后他心思就不在情情爱爱上面了,只关心吃喝玩乐和学习。事实是,因为人家校花喜欢我,还经常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我,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拒绝了她,我说我不抢兄弟喜欢的人,再说我对她也没意思。

    赫涂最后还是没告诉我为什么,想来他也有自己的隐私,我就没多问,晚上我请他吃饭,酒过三巡,赫涂突然说今天我家玩游戏吧。

    他家以前我去过,独栋别墅,挺远,二十多公里转三趟地铁,我答应了,事实证明,我压根就不该去他家参与这场泼天狗血。没玩多久游戏,是球赛看到一半时赫涂说没意思,然后请我看片,把酒一个劲往自己喉咙里灌。其实看片这种事我除了和赫涂之外还没和别的谁一起过,初中就一起看过,我靠在沙发上吃苹果说你放呗,赫涂踢开了毛毯上的游戏机,拎着啤酒去放。

    他这回选的片有点不对头,开头就是两个赤身裸体的男人,躺在床上的那个头发漆黑皮肤很白,四肢纤细,他给自己撸了两把,然后翻过身跪在床上翘起屁股,用手指cao进臀缝的肛门里抠挖。

    苹果哽在我喉头,我把腿收到沙发上来,没讲话,空气就这么寂静着,我这个好兄弟明显已经喝糊涂了,我说赫涂你他妈是不是傻,你买这片看啊?这不是你买的吧,我cao,难不成是你爸的。我愣怔地说,你爸歪心思不少啊。

    旁边的赫涂醉得很,拢住我肩开始摸我,我以为他把我当成了女孩,我就说你他妈摸谁,我是谢莘,你大爷的,你亲谁,滚开。赫涂用脸蹭我的胸口,鼻尖一直在碰我的rutou,我感觉他在侵犯我,没尊重我的意愿,我这辈子没这么焦灼过。想来赫涂不是从昨天或者今天开始烦恼,他是从高考结束那天就开始一言不发。

    隐秘的晦涩浮出水面,伴随着屏幕上两个男人撞击交媾,高喘如牛。

    赫涂说,我不想离开你,可我考不上你报的大学,我让你改你又不改,你让我怎么办啊。他从后面抱着我不让我走,我很尴尬,我感觉我要死了,我很伤心,又很恼火,反正我回身一把推开他,将他狠狠推到地上,指着他鼻子说别逼我打你。

    赫涂憋了好一阵说我、我喜欢你,莘哥,我真没瞎说,我求求你了,我想你,你给我吧。我说我给你什么,我能给你什么。要我说反倒是他要给我精神损失费。

    赫涂说莘哥,不用你守着我,也不用有什么负担,你什么都不用干,就把腿张开就行了,给我吧。

    我不想跟他搞也不想搞他,片里男人色情的呻吟声叫得我很烦,我觉得没意思,我现在不给他搞他能死?他还有脸说那种话,谁张开腿。我给了他一巴掌。

    我跟赫涂绝交了,从此以后我都不想提他,我当他死了,他想强jian我,强jian好兄弟,他真能想的。打车回家我睡不着抽了一晚上烟,我发誓我再也不会跟谁回家,谁他妈强迫我我就打谁,我尊重同性恋和兄弟的选择可我他妈不是兔子。

    还有,我现在讨厌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