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guntang的白粥
波尔索的街道大不一样了。十二年前波尔索的街道是灰败的，没有数量如此庞大的晃眼玻璃，现代化钢材没有如此广泛地使用。现在目之所及，车水马龙，霓虹灼眼，形形色色的路人穿着打扮各有各的艳丽，步子跨得很急，神色匆匆。 陆澐歪着身体抬头，视线绕过高耸的林立的高楼大厦，往远处的山上望。周围的山上盘踞着大量贫民窟社区，它们大片大片，层层叠叠，模样似乎变化不大。还是棚顶样式的简易结构，橙红色的屋顶在天色暗下里以后依然鲜艳夺目，陆澐挪不开眼。 段晰恍神，他没问方向，将车在城区胡乱地饶，他很愿意和陆澐就这样沉默地坐在一起。不说话的时候，他们的距离反而近。 “你往你家开就行。”陆澐打破了沉默。段晰心一沉，愣愣说好。 远山公寓顾名思义离贫民窟距离较远，周围的街区算是富人区，夹着远山公寓这个有些年头的公寓大楼，倒把本来破旧的公寓价格哄抬上去了。 段晰把车稳稳停在街口，捏着衣领，问：“这个，你还要吗？” “送你了。”陆澐下了车，把枪别在后腰，对着夜风舒展了下身体。 段晰领着他上去，公寓的电梯空间狭窄，他站在陆澐身前，段晰可以感受到他呼吸的热气拍在自己侧脸上，他捏紧双手，眼眶涩得不敢眨眼。 吴秘书办事一向稳妥，他顺利通过了门锁的生物识别。进了屋，他让陆澐坐，他径直进了卫生间。 简单洗了把脸，拿出藏好的钱，钱是用布袋子装起来的，整整齐齐。他把袋子捧在陆澐面前，神情扭捏，艰难道：“这里大概有十万……” “这可不是我们商量好的价钱。”陆澐的语气凉了不少。 段晰漂亮的眼睛红润起来，发梢的水滴顺着侧脸流向脖颈一路流进胸口隐匿不见，“抱歉先生……我没有那么多，我骗了你。” 段晰低垂着下巴，以一个弱者的姿态和表情凝视他，房间里很安静，他托着有些分量钱的手小幅度地颤抖起来。 段晰适时提出解决办法：“先生，这间公寓属于我，你可以一直免费住在这里……如果你不嫌弃的话。等我凑够钱，一定第一时间双手奉上。” 陆澐后仰着身体，把手搭在沙发边上，随心往窗外望着，“你做什么工作？” “我是一家科技公司的职员，先生。”段晰依旧举着钱。 “收入情况？”陆澐的声音懒懒的，好似对他这个提议并不大心动。 “目前年薪在15万左右。” “那你打算分几年还我？”陆澐转过脸笑了，接下钱随意扔在桌子上。 段晰咬咬下唇：“相信三年……三年一定可以还清。” “三年？你邀请一个alpha跟你同居三年？”陆澐眯起眼睛，“况且拖欠得越久，算利息就更高，我看没有四五年，你是还不清了吧。” “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段晰浑身的肌rou发僵，蹙着眉看着陆澐。陆澐莫名觉得这个omega眼神里透着一股子韧劲儿。 两人陷入僵局。 陆澐站起身，在房间里四处走动。 “就不怕我强jian你？Alpha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刚刚才干掉一个。” 段晰双手垂着，指尖摩挲着身上的alpha粗糙的宽大衬衣，“……先生不像是会强jianomega的那类坏人。”段晰挪动了双脚，紧跟在陆澐身后。 “哦？是吗……判断依据是什么？”陆澐在冰箱前停了下来，他打开冰箱门，嘴角翘起一个很小的弧度，琳琅的食品散发着新鲜的气息。 “只是感觉。” 陆澐关上冰箱门，眼神清明，“我只能说，你很没有安全意识。” 段晰不说话，把头埋得更低，视线落在陆澐的后腰，他还在熟悉眼前的青年陆澐。 “我先住两天。不过不知道我会不会突然没有耐心，改变主意，也许到了明天我就直接把你买了，获得我应有的报酬。” 他转过身，面对着眼前omega低下去的头，仔细一看，从低垂的omega的脸上有液体一颗一颗往地上落，亮晶晶的，跟流星似的。 陆澐眉眼间染上舒展的笑意，omega这种生物大部分都这么脆弱，不经吓。 “先生，你答应了？你答应我吧，我真的想不出什么办法了……”段晰抬起头，没落下的泪光就在眼眶里打转，双手紧张地捏紧，无辜又可怜。 陆澐扶额，“是我被骗拿不着钱，我才该哭好吧。” “不算答应，你先给我做顿饭，不好吃的话……”陆澐鼻腔里哼了两声，却叫人听不出愤怒的迹象。 段晰发抖的手总算缓了缓，他举起袖子把眼泪都抹在alpha的衬衣上，嘴角闪过丝丝克制的隐笑。 他绕过陆澐忙不迭行动起来，他并非出生于传统的家庭，作为一个人妻意识淡薄的omega，根本不擅长烹饪。此刻段晰庆幸，他被他哥逼着学过两手，煮一锅粥的本事还是差强人意的。 段晰的动作步步都透着慌乱，陆澐只当他是惊吓过度，歪靠在厨房门框边看着omega做饭。 Omega的背影纤瘦，身上还罩着他的衣服，肩膀随着动作高耸又放松，栗色的短发显得他气质温柔恬静。陆澐抱臂沉思，能有勇气连开几枪打死一个公务人员的omega，绝对是个有骨气的，不至于太懦弱令人厌烦。 陆澐的思绪胡乱飘远，omega解开围裙喊他“先生”，陆澐解开双臂：“叫我陆澐。你的名字是？” 段晰望着他，“段晰，清晰的晰。” “我以为你是外族人，这个名字倒是意外。” “我是混血，名字随母姓的。陆澐。”段晰终于把这清晰地二字吐出口，他眼睛也不眨，不小心走了神。 陆澐向他走近，手臂绕过段晰的侧腰，“火开大了，段晰。” “咔哒——”老旧的灶台火势瞬间小了，段晰的手腕被蹭了一下，他尴尬地笑笑，转身照看锅里的粥，耳根渐渐红了，有些情绪难以掩饰。 “你独居。”陆澐一手撑在灶台上问他，也算不上问，只是确认答案。 “嗯，独居。” 陆澐没再问什么，出了厨房，段晰看着他进了浴室，双臂撑在灶台上狠狠松了口气。 陆澐穿着浴室里的浴袍走出来，浴袍上有很好闻的洁净味道，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两碗粥。 段晰静静坐着，见他出来，礼貌地招呼他吃饭，他应声坐下，两人面对面坐着，头顶悬着几盏暖黄色的灯具，热气腾腾的白粥，放松安静的氛围……陆澐颠簸杀戮多年，这样的温馨时刻统统很陌生遥远了，他拿起勺子，很轻地说：“吃吧，不早了。” 段晰点头。用了十足的劲，才举起一只手稳稳拿起勺子吃起来。餐桌地下还有一只手，指尖残忍地抠挖着木质椅子，指甲陷进木头的纹理，段晰的心不可抑制地狂跳，guntang的米粥烫红了他的唇舌，口腔发烫发麻。极大的欢喜使他疯狂，段晰已经放弃思考了。 突然，他的手腕被人急速握住，勺子掉进碗里，他仓皇抬起头，两颊挂着新鲜的眼泪。 “怎么了？”段晰错愕地问。 陆澐的眉头拧紧，他抿抿唇:“心情不好别自残，等凉了再吃。没想到你还挺悲观，那个人已经死了，你们没有关系了，我也还没想买你，用得着自己折磨自己吗。” 段晰缩开手，反驳： “没有！没有悲观……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需要一点时间消化这个天大的惊喜，适应他们终于可以靠得如此近。 陆澐也不好再说什么，点头继续自己的动作，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氛围变得有些尴尬，段晰却丝毫不介意，他只是静静体会着，被陆澐触摸过的皮肤比他的口腔烫伤烧得更厉害，那片皮肤下的血液好似凝固了，凝成了一团一团的黏状物，混着他的欲望，有点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