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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大哥发现二哥离家出走)

    南宫玮一骑风驰电掣地卷入城中,卷尽长街,转入自家府门所在的巷口。

    熟悉的家门令他倍感亲切,他还是头一次为回到家中如此兴奋,尽管他离去也不过五天的时间,但想起那等在家中的二弟,这五天便变得十分漫长。

    二弟没等到自己,会不会很伤心?又或者,惶惑得不知自己为何抛下他离去,正可怜巴巴望眼欲穿地呆在房中等候?

    一想到这些,路上遇袭的事也算不得什么了。他不待坐骑跑至门前便翻身下马,将马鞍上系着的包袱抓下,身形一晃,那门口的仆人还没反应过来,一句“大少爷回来了”才说了一个字,他就已经消失在屏风后面。

    好在他还有些理智,先在堂前问起父亲何在,要去报告自己这一行的经过。

    “老爷昨天去了郊外田庄,到现在也没回来。大少爷若是有急事,我们这就去通知老爷。”

    “不用了,没什么急事。”

    父亲不在,那其实更好。

    南宫玮脚步不停,一句话说完,整个人已经绕开了堂屋,直奔南宫琛所住的院落。与偏远的南宫珏不同,南宫琛虽然独住着一座院子,那院子却与南宫玮、南宫北翊的挨得很近,也就是来回几步路的距离。南宫玮回到家中不先回自己房中洗漱休息,却一定要跑来二弟院中看看究竟,居然好像连自己星夜兼程的辛苦疲惫都忘记了。

    只是他兴冲冲地来到,南宫琛的院子却空无一人,连个洒扫做活的仆人侍女都没有。南宫玮略略一皱眉头,仍是走到南宫琛卧房门前,伸手推开房门。

    里头陈设简单,一目了然,桌椅橱柜,甚至其上的茶壶杯子都各各摆放在最初的位置,似乎并没有人动过。南宫琛素性朴素,又不爱声色犬马之娱,因此屋内每一样东西都不过是常用的物什,既不华贵,也不繁多,只是清清爽爽的,看着十分舒适,并没有寒酸之感。

    南宫玮倒也不是头一次来到他的房间,可是每一次都是来去匆匆,注意力也全在南宫琛的身上,并没有格外注意他的其他特点。这回一望这房间,顿时觉得二弟过得有些过于清贫。虽然南宫琛自己很习惯了,他却忽然想要将二弟好生地装扮一番,无论是屋子,还是那个人。

    他随手将带回来的包袱搁在桌上,解开来,里面放着几只不起眼的木头匣子。他随手打开一只,里头赫然四散出璀璨的珠玉之光,直透屋顶,竟将南宫琛这房间映得有些个堂皇富丽起来。他也没有任何犹豫,倒像是早就有此打算似的,径自从中取出几件玉器,往尚空着的八宝格子上随意摆放上去,又将一块掌心大小的青玉佩拿着,进到里屋塞进他枕头底下,然后才满意地退回去,将包袱重新打好,踱向书房那边。

    以南宫琛的性子,既然不在卧室,那自然就在书房。他也并非是怕练武吃苦,只是兴趣不大,所以除了每日必须的练习,其他时间基本不会用在那之上。现在早已过了晨练的时间,看来那孩子也没有一直就傻乎乎地在房中等着他——就算头一天在等着,第二天估计也该知道他出了门,不会傻等的了。

    哼,还有心情看书。

    南宫玮莫名地有些不满,走在去书房的路上,就已经打定主意无论他在看哪本书,今天都要让他躺在那书页上好好承受自己的恩爱,让那总是夺走他注意力的书上沾满他体内的yin汁jingye,那之后,自己倒不妨抱着他好好陪他读一回“书”。

    书房门也关着。南宫玮看见那门,心中就浮现出上一次在那里面发生的美妙事情。小琛是在里面做什么呢?是收摄心神,全神贯注地伏案苦读呢,还是呆在那曾经被自己玩弄过的地方回味那次的快乐?不管哪一种想象都激发出南宫玮无限的兴趣,他踏上台阶,也没有用手,一脚便将房门蹬开。

    书房内还是那么昏暗,他在踢门的时候已经喊道:“小琛!”门给踢开之后,他往里环顾一眼,书桌旁,椅子上,上次他坐着的地板处,还有那些高沉的书架间,似乎都没有南宫琛的影子。

    他不由得皱起眉头,如同在南宫琛院子里那样,仍旧一步跨了进去,往一排排书架后面看去,再道:“小琛,二弟!”

    没有回应。

    南宫琛不在这里。

    南宫玮其实很快就扫遍了书架,他心中的兴奋与快感瞬间化为乌有,因为对象并不存在在这里。

    更有甚者,他还有一些气闷的感觉,虽然确定了南宫琛不在此处,却还是在这里多作了一阵的停留。这阵停留是用来思考南宫琛还可能会在哪里的,然而更叫他气闷的是,他完全想不出南宫琛还会去哪里。

    以前他回家,总有仆人通传,所以南宫琛也总会恭恭敬敬地候在大堂里拜见他。

    这一回仆人却没有他跑得快。定然是因为这个原因,小琛才不知道自己回来了,也才没有前来见自己。他或许在其他地方,指点着仆人做事,甚至可能在城中查看商铺,采办东西。

    其实二弟也是很忙碌的,他仔细一想,才发觉家中的事务也真是不少,他还小的时候,这些事情父亲大半都交给管家来处理,却还是有许多的琐事需要他亲自来安排。原来时间过去,管理这些事情的已经是小琛了。自己的二弟,其实也非常能干啊!

    他索性在椅子上坐下来。书房自然已又被仆人打扫过,所以这椅子是不是上次同南宫琛交欢时使用的,他完全认不出来。但坐在椅子上,他目光自然而然地就瞟到书桌那虚开着一条缝的抽屉上。

    里面放着什么?

    南宫玮从来没有这么兴味盎然地研究过书房内的陈设,他只是想到这是二弟经常呆的地方,便很有兴趣知道二弟会在抽屉柜子里放些什么。

    书房的抽屉里,应该不会有什么私密物品。

    南宫玮拉开那个抽屉,然后便看见了一团熟悉的白色物事。

    五天前他曾亲手将之从南宫琛的身上扒开,那布料上似乎还浸着那天欢爱过后的气息,他在二弟的体内尽情地冲撞驰骋,让二弟的后xue塞满了自己的jingye,同时落在他里衣上的,还有激情的汗水。

    南宫琛的里衣……怎么会就扔在这里?

    南宫玮一把将它拿起来,随即便看到那浸染在白色布料上的,被jingye和汗水弄得有些浅淡了的斑斑血迹。

    这是……二弟的……?

    南宫玮怔怔地用手指摸着那明显只是被胡乱擦过的干涸了的血滴,那放了好几天的衣服的气味并不好闻,但他只瞧着那些血迹,就不由得兴奋得下体有些反应。二弟的初次,还有这意外留下来的珍贵落红,简直让他又回到那个疯狂的下午,只想立即抱住二弟那柔韧的肢体尽情往里戳刺。

    他将那件衣服铺平,仔细地叠成小小的方块,然后放进怀中。

    那之后,他的思维才突然清醒过来,一双眉毛陡地竖起,站起来大踏步地走向门口。

    只因为他突然醒悟到,南宫琛若是这些天都在家,怎么会将这样的东西就塞在书房里不去理会。就算他一时羞怯害怕,不敢多碰,但只消过得一天,便必然会想到,这东西藏在书房里,若是一不小心被打扫的仆人发现,那只有更叫人生疑的。

    南宫琛也许有点傻乎乎的,却并不是一个笨蛋。

    他不在家。

    他刚出书房便撞上一名仆人,遂即刻喝问南宫琛的行踪。

    那名仆人被吓了一跳,虽不明白大少爷为什么突然关心起二少爷来,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禀大少爷,二少爷不知怎么回事,那天您和老爷相继离家之后,他便也不见了……”

    “不见了?”

    南宫玮一阵震怒,只是他还没发作出来,那仆人已经浑身一个激灵,赶忙接道:“不过我们已经查出二少爷的下落,管家和几个仆人前两天已赶去请他回来。”

    这样的处理也是他们所能做出的最正确妥当的决定了,然而南宫玮的注意力却全然不在那上面。他整个人都被南宫琛竟然离家出走这个事实给彻底震惊了。他心里充满了狂怒而又不知如何发泄的憋屈,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两眼瞪得眼眶都几乎要裂开来,目光更是锐利得如同锋利的刀子,要将眼前这无辜的仆人刺穿两个大洞。

    他到底没有冲着仆人乱发脾气,只是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字来,道:“他去了哪里?”

    那仆人战战兢兢的,被大少爷可怕的眼神逼视得瑟瑟发抖,道:“他、他好像是在城里遇上金陵戚家的少爷,便同戚少爷一同上路……”

    “戚少爷!”

    南宫玮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怒意,手一抬,“砰”一声击在一旁柱子上,那两手合围的朱漆柱子顿时“啪”地一声凹下拳头大小的坑洞,甚至上下裂出一指宽的裂纹,直达屋梁。

    那仆人睃眼瞧见,不由得把脑袋垂得更低,腰背弓得更弯,只觉背心冷汗涔涔,着实担心大少爷这一不开心了,那一拳便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他不说话,南宫玮却更不满意了,又厉声喝问道:“哪个戚少爷,二弟同他很熟么?”

    “就、就是金陵戚家商行的大少爷戚雪棠,同二少爷的关系……小人也不知道,戚少爷是登门拜访过几次,刚好您和老爷都不在,便是二少爷接待的……”

    南宫玮一双眼已经变红了,听说完一声冷笑,道:“好一个jian夫!哪是刚好不在,分明便是故意挑了那样的时机过来,好与二弟勾勾搭搭的吧!”

    那仆人一头雾水,但偷偷瞅了他一眼,却又不敢纠正他话里那些奇怪的地方。南宫玮其实也没有说给他听,乃是忿怒不能自已地自言自语着。他越想越是觉得事情正是如此,不然那天他回来,南宫琛为何那般神魂颠倒的,仿佛全然没把自己放在心上,又为何就在同自己做了那事之后,便偷偷与那戚少爷跑了?这分明便是两人串通好了,意图……

    “私奔——”

    南宫玮恨到极致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只觉原先自己这一路风尘仆仆地尽想着二弟的可爱媚态,绵绵情思,此刻全成了嘲笑自己的东西。南宫琛原来并不会思念自己,在自己一离开,他便跑去找那戚雪棠了。反而自己才是那个心心念念忘不了他的人。

    可恨,太可恨了!

    原来他的天真单纯,柔顺乖巧,全不过是在自己面前的伪装!难怪那天与他做那事时,他哭得那么伤心,那是因为他心中想要的人果真竟不是自己,却是那戚雪棠么!

    南宫玮一回想那天的情景,他本来极嗜二弟在自己摧残下浑身发抖,哭泣不休的模样,然而此刻带着这种情绪去回想,立时便觉得自己当时的怀疑原来并非没有道理。他的二弟在他不在家的时间,竟真的同金陵戚家那个野男人勾搭上,才一再地想要拒绝他的欢爱!

    好大的胆子……好大的胆子!

    那仆人弯着腰站在那里,脚底下的地面都要被汗水浸湿了,只觉大少爷的气息格外的粗重,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双手骨节亦捏得噼啪响动,煞是吓人。他却不敢随便退去,只得硬着头皮继续等着大少爷的吩咐。

    南宫玮终于从自己的思绪里拔离出来,寒声问道:“他们去了哪里?”

    “听、听打探消息的人说,是先乘车一日……”

    “乘车……”南宫玮不知又想到什么,眼中怒火暴涨,却是强自压住,冷冷道,“真会享受。”

    “随后到达江边,改做乘船顺流而下,大概是要回金陵。”

    南宫玮一言不发地大踏步绕过那仆人身形,虽然急匆匆的,却再没有进门时那般施展轻功飞度而去,反是一步步踏得分外沉重,沉重又迅速,仿佛恨不得将地面跺碎,将空气撕裂,也是转瞬间便消失在了屋宇之后。

    那仆人松了口气,直起身来迷茫地往他消失的地方看了一阵,甚觉古怪地摇摇头挪开步子,继续去做自己的事了。

    戚雪棠的船在岸边待了一天,等了些仆人带着货物上船后,便又启程。载着的货物太沉,船行便不很快,他本也不急着赶路,便由着船慢慢地顺江漂流着,每日价拉着南宫琛在船头饮酒赏景,自己说些有趣的话,便是刻意要逗得他开心一样,见他笑了,一双眼就如同被蜜蜡粘在他脸上了似的,微笑地瞧着他看个半晌。

    南宫琛起先总是闷闷不乐,戚雪棠的话他十句怕有八句没听进耳里。后来甚觉自己太对不住他,便也稍微敛了心事,认真听他说话,加上他的着意讨好,渐渐露出笑容的时候也就多了。只是一笑便被他那么看着,就是再没心机的人也会觉得不好意思,何况南宫琛本性又腼腆得很?往往就被他看得面酣耳热的,只好以手撑着半边面颊假作往江中望去,只留给戚雪棠一只羞得绯红的耳朵,还有那紧挽的乌发下细腻如玉的后颈。

    戚雪棠近来聪明得多,并不趁着他酒醉时去碰他,却偏偏在他醒着时握一握他的手,抓一抓他的胳膊,甚或有时揽住他的腰同行。南宫琛看去时,他却是一脸爽朗豪放的神情,仿佛做出的动作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举止,没有丝毫别的意思。南宫琛又向来知书达礼的,总不好因为这种程度的接触便将他远远推开,那心头身上虽难受,却也只得默默地受了。

    他那日喝醉了之后,这几天虽也每天应邀浅酌,却分外注意适可而止,每次只是微醺薄醉,头有些晕,思维倒还是清晰的。戚雪棠偶尔说些与他调笑的话,他并不应和。一者并不晓得戚雪棠是什么意思;二者总觉是自己受过大哥的欺凌,有些太过敏感多疑,这世上总不成老是碰到好这龙阳男风之人,就算碰到,那也不一定就会对自己有什么想法。

    戚雪棠看他耳朵白里沁红的像是浸了胭脂,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大着胆子将手覆在他撑着脸颊的手上,试探地道:“二世兄……”

    南宫琛禁不住身子一动,手背还是给他一把抓住,只好将手放到几面上,忍着没将他的手抖开,低声道:“什么?”

    “二世兄的模样人才,当真是面若好女,叫我简直有些心动。”

    戚雪棠一直瞧着他的面目说话,拇指并在他手背上轻轻抚摸。南宫琛一惊缩回手,声音也是惊惶不已的,道:“戚兄说笑了。”只是他神情却没有一丝当做是开玩笑的意思,真是如同惊弓之鸟,分外警惕。

    戚雪棠手掌空按在几案上,目光便下移,瞧着那从掌下溜走的空隙微微一笑,仍又抬头望着他,道:“二世兄害怕我了?”

    南宫琛前几天虽听他说些暧昧调笑的话,却因意思不甚明了,全当做耳旁风便可。今日这话却说得委实太过清楚,南宫琛面色苍白,嘴唇紧闭着,不知道怎么答话。戚雪棠又道:“何必怕我,难道我不比大少爷温柔,不比他对你好?”

    南宫琛身子更是巨震,不由自主地双腿一动,碰得几案“咚”一声大响,他却根本顾不得膝盖被碰的疼痛,慌慌张张地急忙站起踉跄后退。戚雪棠忙一伸手道:“小心船舷!”

    南宫琛堪堪在船舷边停下了,哑声道:“你胡说什么?”

    戚雪棠叹气道:“二世兄,别太激动,我也只是随口猜猜而已,你这样反应激烈,我倒真要以为大少爷对你做了什么了。”

    南宫琛被他那句话吓得差点连呼吸都没法维持,头脑里一阵阵地晕眩,差一点脱口问出“你怎么知道的”,好在他及时醒悟过来,只无力地反驳了一声“胡说”,戚雪棠又说了只是猜测,他那颗狂跳的心才又慢慢平复下来,仍有些喘息,呆瞪着戚雪棠,道:“你……为何这样猜测,有损我南宫家声誉……”只是他后一句话说到一半,语声不由一涩,却是想到若说有损声誉,那他和大哥已经实打实地做下了那等丑事,这样指责戚雪棠便有些底气不足。

    戚雪棠温和地看着他道:“你先坐下来说,别站在船舷边上,看着危险得紧。”

    南宫琛犹豫了好一阵,终于磨磨蹭蹭地走上前一步,重又坐下,只是这回离案几远了近一尺,戚雪棠再伸手可也是碰不到他一片衣角的了。

    戚雪棠给自己倒了杯酒,呷了一口,道:“其实那天碰到二世兄,我就有些奇怪了。”

    南宫琛不说话,默默地听着,竭力地回想自己那天到底露出过什么破绽。戚雪棠接着道:“二世兄形容狼狈,无精打采的,身上又有些……”他说着抽了抽鼻子,莫名地笑了笑,道,“有些那种味道,不由人不往那方面去想。”

    南宫琛身躯冰冷,甚而有些簌簌发抖的感觉。他不敢去看戚雪棠,脸孔已然变得雪白凄惨,几乎想要返身一头跳入江中,了结了这条性命。

    戚雪棠柔声道:“二世兄想必是头一次做那种事,又是被大少爷强迫着,所以害怕得很,是不是?”他仿佛看出南宫琛心里的想法,知道南宫琛此刻对自己充满疑忌,又道,“你逃开襄陵,自然是不愿意再与大少爷发生关系。我看着你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却是疼惜得很,只恨大少爷不知好好爱护你,竟对你那样粗暴,实在是煮鹤焚琴,暴殄了天物,所以才想将你接到金陵,好让你慢慢忘却那件事的痛苦……自然,我的私心也是想同二世兄靠得更近些,这些天下来,二世兄可有感到我的一片真心?”

    南宫琛仍是有些战栗,戚雪棠说得很是诚恳,其实这些天他也确实是对南宫琛非常的温柔,照顾有加,关怀备至,那温和的态度比起南宫玮不知要好到哪儿去了。然而南宫琛莫名地仍旧浑身发寒,他说不出那种感受,想不出怎样反驳,便只能蜷缩在原地,喑哑地道:“你如此煞费苦心,若是只想要我这具微不足道的身躯,那却是大材小用了。”

    戚雪棠咳嗽一声,道:“我若是那样想,便同大少爷用一样的手段了。我早先便说过,很是倾慕二世兄你的为人风姿,却不知二世兄肯不肯给我这个机会,让我能有幸得到你的一颗真心,一亲芳泽?”

    那是不可能的!

    南宫琛连想也没想,头脑中便直接冒出了这个坚决的答案。

    只是他这样一想,自己也是一怔,忍不住想到这是为什么,便没有立即说出口来。

    他也觉得奇怪,为何不肯答应戚雪棠。戚雪棠也并没有要他现在便将一颗心交给他,只是问他愿不愿意接受自己的一番情意,或者说追求。他却觉得浑身都不自在。是戚雪棠不够好么?比起大哥,他却要温柔体贴得多。然而自己心中所想的……

    一直……都是大哥……

    虽然负气倔强,难得如此大胆地离开了南宫家,离开了襄陵。南宫琛此刻却深深地发现,自己的心似乎早已倾在了大哥的身上。他那天被南宫玮所迫,当着他的面自渎时,心头便浮现出南宫玮的影子来。南宫玮后来对他做的那些事,他心里其实也是那般的渴望,只是不喜欢大哥那太过粗暴的方式而已。至于后来离开,与其说是厌憎大哥,不如说是承受不住自己与大哥那般luanlunyin乱为南宫家带来的耻辱而已。

    尽管那种所谓的耻辱,南宫珏与谷靖书早已经承担了最大的责任。

    南宫琛怔怔地看着案几,终于道:“不能。”

    他说这话的时候,恰才上游一艘船飞快地赶上来,有人在其上高声呼喊:“可是金陵戚家少爷?”与此同时,还有几个声音参差不齐地欢呼着道:“二少爷!是二少爷!”“二少爷,请快与我们回去!”

    戚家这艘船便也喧嚣起来,那戚雪棠也不知听见他这句话没有,起身回应着对方,转向南宫琛苦笑道:“二世兄,似乎是你家的人找你来了。”

    “你是与他们回去呢,还是仍同我一道去金陵?”

    南宫琛怎么也没想到家里的人这么快便会寻来。他在听见那高喊着询问戚雪棠身份的声音时,心里就不由咯噔一下,认出来那正是家中的老管家。其他仆人跟着嚷闹起来,戚雪棠应了一声,随即便转回头来询问他的意思,那眼神虽然温柔,他却慌张得不知所措。

    管家正着急地道:“二少爷,您若要出门,也得先给老爷打声招呼,怎么不声不响地便走了?老爷回来岂不是会怪罪我们?”

    没有听到会令自己害怕得战栗的声音,南宫琛微微定了定神,两艘船已然并行,管家又在向戚雪棠告罪,请他停下船来,好让自己等迎接二少爷回家。戚雪棠却兀自看着南宫琛,礼貌地浅笑着摇头,道:“二少爷自己跟我走的,他既没有说想回去,我总不能强要将他送到你们船上。否则岂不也叫江湖朋友笑话我的待客之道?”

    南宫琛其实心乱如麻,他听管家言道父亲的怪罪,也深知自己此举着实过于轻率冒失,留下了许多麻烦。然而他离开南宫家时乃是出于愤激悒郁之情,也根本就没想过要回去的事,此时陡然被找上门来,他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去处理。

    回去?那么离开便没有丝毫的意义了,又会被大哥无情地嘲笑。

    不回去?却总得给这些仆人一个交代,若是交代得不好,或许第二次找到来的就会是大哥或者父亲。

    他想到大哥可能来找自己,浑身便不由掠过一种不知是兴奋还是恐惧的觳觫,闪电窜过似的,浑身寒毛也竖起来了。只是理智却在告诉他,大哥若是真的找来,那后果恐怕比父亲来找还要严重。父亲或许也会狠狠责罚自己,但那责罚到底也是正常范畴内的,而大哥……

    南宫琛右手禁不住紧握住左手手指,捏得骨节都在格格作响,他强压着那种不正常的竟对大哥可能朝自己施展的手段产生的喜悦与渴望感,终于鼓起勇气抬起眼来,正对着戚雪棠的双眸,道:“我不回去。”

    他眼中闪着一种奇异的光,声音清澈而微有些颤抖,戚雪棠为他这神情看呆了一下,旋即神色一宽,对他肯定地点一点头,潇洒地一转身,朗声道:“二少爷说了,他不想回去。管家若是担心难以向南宫老爷交代,不妨告诉他,二少爷既是江湖中人,也是一个少年人,总也有一些想要快意恩仇的想法,总不成要一辈子呆在南宫家中足不出户。南宫老爷倒是不应该为此生气,反该高兴才是,二少爷多些江湖历练并非坏事,若是担心南宫家没人照应,不是还有管家你么?”

    管家被他说得一呆,这根本就是一个不成理由的理由。但二少爷不声不响地出走,那大约本就是任性而为。只是管家凭着对这位二少爷性格的了解,猜测他就算负气,那气过了依然会想到家庭和责任,因此追上来定不难说服他回去。南宫琛却不直接跟他们说话,甚至连看也没看他们,竟全由戚雪棠来应付自己等人,这股气看来可不小了。

    他仍不甘心,道:“二少爷,您说句话!您若是不说话,我们可信服不得!”

    有心急的仆人不由嚷嚷出来:“二少爷不说话,我们怎么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又为什么不说话,姓戚的,你想对我们二少爷怎么样?”甚至有人取出绳子爪钩,就要搭到戚雪棠那艘船上试图强行登船抢人了。

    戚雪棠瞧见面色也一沉,手一挥,他船上的仆人虽是采办货物而来,却显然也都是经过戚家训练的,身手不俗,立即前后排好阵势,假若南宫家的这些仆人敢于丢过爪钩来,他们便会掣出怀中暗藏的短刀进行厮杀。

    南宫琛哪晓得事情一转眼竟变成这个样子,再也顾不得自己心里的矛盾了,急忙站起来朝着自己家的仆人道:“住手!”

    戚雪棠道:“二世兄……”

    南宫琛瞧见那些熟悉的面孔,还有最熟识的老管家那殷勤关切的双眼,一时真有些热泪上涌之感。然而他到底是早下定决心,连明知道自己其实是喜欢着大哥的,也依然要离开,这些熟识的亦仆亦友之人,却也不能动摇他的意志。他只是不想让两家竟在此剑拔弩张,从此后结下梁子,那可全都成了他的错了,因此道:“戚兄方才所说全都属实,戚兄待我一向很好,你们不可造次。”

    戚雪棠本是担心他因为情势突变,为缓和这一局面,突然屈服于自家仆人的请求,此刻见他虽站了起来,却没有要移步离去的样子,便略松了一口气,道:“我当二世兄是好朋友,就算是他最亲的人在这里,只要二世兄不愿意,我也绝不会违了他的心意。”

    老管家仍是放不下心,望着他又道:“二少爷,您还是跟我们回去,至少先向老爷禀告过了,再出来游历不迟。”

    南宫琛默然地看着他,缓缓地摇了摇头,道:“你们就照戚兄所说的告诉父亲,说我不孝,从此江湖浪迹,或许再也不会回到家中了。”

    老管家倒抽了一口凉气,道:“二少爷这是说的什么话,您就算出外游历,三年两载的总可以回家看看,为何却这么说?”

    南宫琛正要开口,戚雪棠却急忙抢过话头,哈哈笑道:“二世兄是说他若不闯出什么名头,便不会回到家中去了。话虽如此,二世兄必然是想念家人的,管家回去跟南宫老爷禀告之时,只消令南宫老爷发话,说道并不在意什么名头不名头,只要二世兄想回随时可以,二世兄当然也不会真的就不回来。”

    他说的这些倒是入情入理,老管家这时却能够理解了,点点头道:“原来二少爷是这个意思。您常年呆在家中,处事已是十分沉稳练达,却让人忘记了您也有些少年心性。老仆知道了,会如实告诉老爷,请他不要责怪于您。但二少爷也不要漂泊太久,江湖虽充满诱惑,到底还是家中最好的。”

    南宫琛张了张口,他当然不是戚雪棠说的那个意思,但想要纠正,好像也不知从何纠正起,便也只有默默点头。

    管家叹了口气,又道:“二少爷,记得早些回家。”

    那些仆人也道:“二少爷自然会早些回家。”“以二少爷的本领,闯出一番名头不过小事一桩,倒也不用太过忧虑。”

    南宫琛觉得眼睛有些发涩,他在家中日长,跟管家仆人感情其实很深,也看得出他们是真心在关心自己,心里很是感动。只是家中蹲踞着那样一头猛虎,他终究不能因这种感动就令自己羊入虎口,重新任大哥蹂躏践踏。管家没能接到他回去,但仍尽了礼仪,朝戚雪棠递了礼物,又给南宫琛准备了一些盘缠,后才依依不舍地将船划回,久久在船头朝他这边招着手,意态殷切之极。

    南宫琛怅望着他们的船只消失在茫茫水面,旁边戚雪棠却高兴得很,围着他一时嘘寒一时问暖的,将他两只手握来握去,只恨不能立即将他搂在了自己怀里。南宫琛等船只消失,终于回过神来,左手正被戚雪棠紧紧握着。戚雪棠同时喜气洋洋地问道:“二世兄,你不同他们回去,可是打定主意要与我在一起了吧!”

    “……我不回去。”南宫琛终究没忍住,还是抽回了手,目光投向岸上,道,“我也不能继续跟你走了。”

    那前半句话令戚雪棠开心得几乎没翻个跟头,后半句话却令他愣在当场,罕见地讷讷地道:“你说什么?为什么不能继续跟我走?”

    南宫琛道:“我家里人都已经知道我是同你走了,我若是继续和你一起,他们随时可能找到我的。”

    戚雪棠正色道:“他们再怎样找到来,你只要不肯回去,我便不会让他他们带走你的。”

    “……不是回不回去的问题,我只是……不想再见到他们……”南宫琛垂下头,他不知道大哥会不会真的来找自己,也许那个人并没有将他放在心上,只是在他这边,却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假如真的再看见那个人,自己到底要怎么去面对他,他恐惧得连想也不敢想,所以要将那任何一丝的可能性也掐灭。

    他要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浩渺的江湖之中,此后便过着恬静安稳,与世无争的生活,最好连那个人的消息也不用听见。

    戚雪棠却怎么明白他的这种想法,道:“你若是不想见着他们,我告诉他们你已离去便是,你其实不用真的离开……”

    “戚兄,你的好意我只有心领了。但我刚才已经说过,我……不能接受你的这番心意。”

    戚雪棠的面容变得苦涩,但那神色也只是一晃而过,旋即轻叹一声,道:“你这就要离开么?”

    他虽然好像很失望,语气声音仍旧十分温柔,温柔而缱绻,仿佛丝丝缕缕的情意,要将南宫琛整个人都小心地包裹起来。南宫琛不晓得有没有被他这始终恒定如一的温柔态度触动,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最好就是现在。”

    “且选一处风景佳好之处靠岸……在上岸之前,二世兄,你能再陪我喝上几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