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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股浓烈的腥臭味传了过来,像是死鱼烂虾堆积在一起。伴随而来的是一种“嗯嗯哦哦”的低沉咕哝声,像是□□,又像是耳鸣。

    中人欲呕的恶臭越来越浓,迦离感觉到脖子后面的汗毛竖了起来,当眼睛适应了逆光的效应后,她终于看到了那个“人影”的真面目。

    它好像一个人因为深海的压力从内部整个爆开,翻转过来,里面成了表面。鲜红的肌rou上布满了淡黄色的脂肪粘液,本应是脸的地方一片模糊,没有五官也没有毛发。

    看到这个东西,迦离浑身僵硬,双腿像被钉在地上一样动弹不得。喉头本能地动了一下,发出小小的一声惊叹。

    “呃。”

    只是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那东西突然停下了动作,它没有转身,而面向迦离的头部皮rou翻腾,一阵蠕动,涌现出密密麻麻一堆黑白分明的小圆球。

    那是一眨不眨,没有眼睑的眼珠。

    被盯上了!

    迦离一阵恶寒,只觉浑身浸入冰水。不论那东西是什么,直觉上它就极端危险。

    她转身拔腿飞奔而逃。

    身后没有脚步声,但是迦离知道那东西跟了上来,并且追得很紧。令人作呕的恶臭伴随着不详的气息一股股拂过她的侧脸,被夕阳拉长的扭曲影子如蛆附骨,跟她自己的影子交缠在一起。迦离不敢回头,心里知道脚步稍慢就会被赶上。

    突然一股大力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横向拖了过去,力气大到她几乎双脚离地。迦离发现自己被拖进路旁一座旧房子里,还没来得及反抗,破门就哐当关上了,将“那个东西”关在门外。

    黑暗中,一双肌rou结实的手臂紧紧箍着她,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别出声!”

    第7章 门外的东西

    从背后笼罩她全身的气息充满了男性气质,胸膛厚实,肩膀足有她两倍宽。迦离本能地意识到这种力量对比下,挣扎是没有用的。但气息中又有一股干净清爽的皂香,意外地不讨人厌。

    在确定她没有尖叫的意图后,身后的人松开了紧锁的臂膀,还安抚性地拍了拍她后背。两人默契地在黑暗中沉默,谁也没有吭声。

    门板下的缝隙外,一个黑影缓缓蠕动。在夕阳最后一丝余晖照耀下,扭曲的影子先一步进入室内,伴随而来的是无孔不入的恶臭腥气。

    迦离知道,“那个东西”没有离开。

    这屋子是荒废村落里难得比较完整的一间,但也是千疮百孔摇摇欲坠了,窗户早就没了玻璃,被几块木板钉死,提供了一丁点不太可靠的保护。

    迦离很想开口问问门外的诡异生物究竟是什么,但她知道这并不是正确的发问时间。身边的人似乎在地上摸索着什么,迦离想他可能在找趁手的武器。很可惜,房间里只有一两件朽烂的木头桌椅。

    片刻之后,门缝外徘徊的影子消失了,迦离松了口气,刚想张口询问,却感觉到一道诡异的视线从侧面投射过来。

    她僵硬地扭头一看,不祥的预感应验了,只见钉住窗户的木板之间,几颗大小不一的眼珠挤作一堆,正从缝隙里向室内窥探。

    迦离觉得心脏猛然被抓紧了——那扇破窗就在陌生人的身边。来不及出声提醒,伴随着一声巨响,木板被捣烂了,一坨长满烂rou的手臂像触角般侵入室内,扑向陌生人。

    那人抬手一挡,怪物抓住了他的手腕。他应变也算迅速,单手抄起一只破椅子狠狠砸去。他力气想必很大,木椅破成碎片,怪物松手了,但整个身体都从窗口的破洞里无声无息地涌了进来。迦离看到那一滩烂rou般的怪物四肢着地趴在地上,似乎要蓄力猛扑。

    “跑啊!!”男人一声低吼,将迦离推向屋子另一侧的门口。

    根据看恐怖片的经验,迦离叫道:“打头!打头!”

    电光火石之间,男人捡起一根木条猛掷出去,出人意料,那怪物的脑袋竟然很软,木头噗嗤一声扎进烂rou里,溅出粘稠恶臭的脓液。

    “咕唔唔……”

    那东西发出了低低的咕哝声,可惜并不像动物受伤那样有退缩反应,浑然不觉地继续进攻。

    但多亏这短短的阻拦,迦离已经打开了门栓,两个人从门口飞奔出去,朝着村外夺路而逃。

    太阳完全沉了下去,茂密的植被变成黑漆漆的浓荫。罗厄诺克村的这一侧拦着条十几米宽的河,河水已经干涸了,河道沉积着暗沉发红的淤泥。迦离猜当这里还没干时,里面想必涌动着如血一般的红色河水,红水镇的名字大概也是由此而来。

    陌生人率先跳进河道,淤泥淹没了他膝盖。他身材高大,个子起码有一米九,如果是迦离,恐怕不能顺利过河。情况紧急,他没有询问迦离的意见,一把把她扯到自己背上,然后趟泥而行。

    迦离搂着陌生人的脖颈,不住地回头张望,起初还能看到一个影子在追,但渡河之后渐渐不见了。两人又狂奔了一会儿,直到逃到视野宽阔的地带才停下喘息。

    今晚的月光很亮,如果有什么靠近,在这里能够清楚看见。

    “呼呼、呼呼……那东西,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扶着膝盖喘了一会儿,迦离直起腰,看向这个患难之交。

    第一印象,这人不仅高,而且非常强健,有一副运动员般的体格。头发很短,是一副有棱有角的阳刚长相。本以为他那么沉着冷静,应该是个成年人,谁知看脸才发现也不过比她大两三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