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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迦离,啊迦离……

    他看向她,看向这个曾经迫切想要独占的秘密。已经很多天没有听到过她出声了,她究竟是什么?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只剩下徒有其表的外壳……

    一丝光芒闪现在远处。这条黑暗之路终于走到了尽头。

    那光越来越亮,像太阳一样给了人梦幻的希望。三人觉得脚下轻快了许多,若不是因为饥饿而虚弱,几乎忍耐不住要奔跑起来。但这希望太过短暂了。刚刚踏出隧道,三个人就感到一阵失重,眼睛因为强光而暂时失去了视力,猝不及防跌入陷阱。

    毫无预兆,古老的机关启动了,两侧石壁迅速收拢,陆巡先抓住郁风向上一甩,将他从陷阱里抛出去,接着举起迦离,递到同伴手中。一系列动作干净利落,没有浪费一点时间,但却没能留给自己半秒钟。

    当郁风转过身握住陆巡的手,试图将他拖出来时,石壁已经将他身材高大的同伴牢牢挤住,一阵闷闷的碎裂声连绵不绝响起,郁风意识到那是骨骼被石壁碾压而纷纷破碎的声音,脑子里登时一片空白。

    “不不不不!!!!”

    他惊慌失措地绝望大吼,双臂用尽所有力量向上拉,然而陆巡纹丝不动。这个时候,他保护同伴的宽阔臂膀倒成了逃出的最大障碍。一泼热血迸射出来,溅得郁风满脸皆是鲜红,反握住他的那只手渐渐松弛下来,消失在夹缝里的陆巡只来得及低声说:“带她走……”

    第50章 七隐士

    郁风浑身颤抖,泪水合着血水顺着消瘦的下颌滴答流淌。他一直抓着陆巡的手,期望不竭者能像从前那样展现神迹绝处逢生,但那只手却和他脸上的血一样,渐渐变冷了。

    “救救他啊!救救他!”他朝着迦离大声呼喊,却不知道自己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这难道还不够吗?还需要更加壮烈的意志,更纯洁的虔诚吗?

    迦离一脸茫然地看着几欲疯狂的伙伴,情绪毫无波动,仿佛她已经听不懂人类的话语了。

    郁风由失望而至绝望,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的期盼和野心落空了。她并非神子,否则早就展现神威了。也许她跟迦南一莲托生,真的只是一场意外。再说连迦南自己也早就失去踪迹……

    带她走……带她走……

    这是陆巡最后留下的遗言。郁风拭干脸上的血泪,踉跄着站起身。他不能辜负牺牲者的嘱托,这是以血结下的誓言。迦离或许不是神子,但她却是唯一活下来的伙伴,是他必须肩负的责任。

    郁风拽起迦离,咬牙给出了自己的承诺:“要么我们一起逃出去,要么我死于尝试。”

    举目望去,这是一处极其古老的遗迹,厚重的石灰岩墙壁以四十五度角完美倾斜,仿佛是金字塔神殿的某个房间。从顶到底都是壁画和雕刻,虽然早已破败不堪,但其规模恢宏壮丽,不逊于任何一座玛雅或埃及的金字塔。推测其位置,大概正处于小礁岛的地下。

    回想研究所地下那个以透明玻璃为建材的倒金字塔形病毒博物馆,一座极端先进,另一座则极端古老,两者上下叠在一起,仿佛衔接时空的沙漏……

    早已被大海淹没的金字塔,这就是碎骨者们最神圣的殿堂吗?恍恍惚惚中,郁风似乎看到了身着黑衣的祭司们低着头一行行从此经过。碎骨家族早已湮灭,其伟力的造物却还留在地球上,抵抗着时间的侵蚀遗忘。

    在他犹豫时,失神的迦离飘飘忽忽地向着房间唯一的出路走过去,那是一条笔直的斜坡,直接通向金字塔底层。郁风唤了两声,但她毫无知觉,仿佛那里面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召唤似的。

    这是她选择的路。

    每一次,都是她决定前进的方向。

    郁风咬了咬牙,决定跟上去。

    石灰岩铺就的地板因为过度使用而产生了凹陷磨损,通道两侧密密麻麻绘制着一系列壁画,叙述古神从降临到离去的传说:在无法追溯确切时间的远古时代,古神以完美无缺的类人形体来到这世界上,祂全知全能,圣言出口即能成为真实,不朽的躯体永远青春美丽。十三始祖心甘情愿匍匐在古神脚下,发誓终身侍奉,然而祂却在某天突然不告而别……

    迦离的运气依然那么好,一路上没有触发其他古代机关,只是她那笃定的行为和空洞的眼神令郁风越来越不安。她依然是她自己吗?这是死前的回光返照,还是弥留时刻进入了他看不到的幻觉?

    通往底层的斜坡走到尽头,视野豁然开朗。两人面前是一个古老阴森的巨大祭坛,十三根顶天立地的石柱撑住天花板,而每根石柱下人骨堆积如山。一柄柄熊熊燃烧的火炬照耀下,这座从远古沉寂至今的祭坛重新焕发出肃杀的气氛,渴望着新鲜血rou的降临。

    郁风浑身一颤,意识到自己曾经见到过这个画面——就在迦离的素描本里,与她画的那些奇怪生物一起。她说那是梦中反复看到的场景……

    石柱下的浓重阴影中,缓缓走出几名身穿兜帽长袍的黑衣人。一个,两个,三个……高矮胖瘦,一共六名,像是从远古一直等待他们来临的时空幻影。

    “样本1进入鲜血之路,样本2和样本3于6月6日AM4:32到达祭坛。”

    其中一个高个男人对着手中的录音笔冷静而客观地叙述。声音太熟了。郁风觉得手足冰冷,口腔里弥漫着血液的铁锈味,因极端的愤怒而浑身发抖。一个月前,正是此人带领他们参观小礁岛研究所,甚至还担任讲解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