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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不大,就放了一张桌子几张椅子,都是石制的,桌上放着一壶草本凉茶,应该是刚接待过客人,还没来得及收拾。 正对稷下学宫的方向有一扇窗户,用窗帘掩着,风一吹就开了。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安全线外的景象,非常适合远程监视。 当然,前提是眼神要好。 “坐吧。”陆旸请程初华坐下,自己也坐在他对面,用手探了探茶壶,从抽屉里又翻出两只杯子来倒茶,“刚刚跟云家的二公子谈事情来着,这茶是专门给他泡的上等货,可惜他一口没喝,便宜了咱们。” “云书霞到了?”程初华接过茶杯,听到这话,诧异地扬了扬眉,“刚才我没见到他,还以为他没来。” 陆旸把倒的第二杯茶给了庄帅,再把茶壶塞唐燃手里:“你认识云二公子?” “嗯,我们是大学同学,不过我和他弟弟比较熟悉,跟他只是泛泛之交。”程初华点点头,茶水入口,满嘴都是甘甜的草本馨香。 “不愧是长生者,交游够广阔。”陆旸迟疑一下,好像想说什么,心念一转又收了回去,“二公子的事儿以后有机会再聊,先说说稷下学宫的状况吧。程先生当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引动的异象?” 程初华不假思索地道:“是,我真的不清楚。” “好,那我们不纠缠这一点了。”陆旸拉开抽屉,从里面抽出一个档案袋打开,小心翼翼拿出几张微微泛黄的帛书,在桌上平摊开来,“程先生,你来看看这个。” 唐燃正抱着茶壶在屋子里打转,才翻到一次性杯子的位置就见他取出帛书,茶也不喝了,急忙凑到程初华背后,搭着他的肩膀探身看帛书。 庄帅朝唐燃搭在程初华肩上的手投去隐晦的一眼,慢吞吞挪到陆旸身旁,也配合地弯腰去看。 程初华没在意他们两人的举动,小心地将帛书转到面前,仔细翻看、思索。 帛书材质是青丝绫,一种只在大越朝短暂兴起,而后失传至今的布料,被誉为“造假者的末路”,是所有古物中最难仿造的一种。 帛书共有三张。两张是工笔画,一画鸳鸯避雨,一画曲院风荷,笔触极尽细腻精致,栩栩如生。另一张好像是随笔,廖廖几句写生活琐事,与两张画相比要平实朴素得多。 如果忽略随笔本身内容的话。 ——余尝谓诸子之见、百家之谈,不过纸上谈兵、市井治国,虽有精妙见解,却不免大而虚空。然今日一观《五蠹》,犀利尖刻,鞭辟入里,不觉从前坐井观天之可笑可叹。再读老庄文章,又有别样感触。 “这是大越朝一百二十九年的古物,从去年发掘的大越旧都遗址中出土的二十套帛书之一,今年才修复完全。”陆旸简单介绍过帛书来历,手指在帛书上虚点两下,正点在《五蠹》和“老庄”两个词语上,“见过这两个词语吗?” 程初华点点头:“《五蠹》,据传是法家典籍,《大越总史集》里提过一嘴,但早已失传。老庄是道家的代表人物,一说分别指两个人,一说是一个人的名字,史学界目前还没有定论。” 陆旸忽然笑了一笑:“这就是我的第一个问题。老庄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程初华一愣,下意识回想往事,时间稍长。就觉得肩上一痛,他扭头去看,发现唐燃的手扣在那里,指甲都快把他的衣服抠破了。 “唐燃,”程初华忽然有些无奈,“下手轻点。” 紧张地等着他回答的唐燃这才发现自己加大了力道,脸上却也不尴尬,借着推眼镜的动作收回手:“抱歉,你继续想。” 陆旸看看程初华又看看唐燃,眼中泛起点惊讶,转头与庄帅交换了个眼神。 ——唐燃愿意碰人了? 庄帅皮笑rou不笑地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 ——不,他是意外。 陆旸恍然,把惊讶收起,一本正经地等着程初华回答。 被被唐燃这么一打岔,程初华倒是想起来了:“其实在大越末期,有关诸子百家的传闻说法已经少之又少,但我曾在一间私塾打杂,听一位夫子说起道家有两位代表人物,一位是道家创始人,另一位就是‘庄周梦蝶’典故中的庄周。” “那就是两个人。”陆旸立刻总结出了答案,拿笔记下,“古代以‘子’为尊称,这二位可称作老子、庄子。庄子是庄周,那么道家的创始人便是老子。” 唐燃也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记了一笔。 程初华撑着下巴往窗外看,眼前又浮现出一位骑青牛西行的老者和御鲲鹏遨游四野的仙人,没有回答他猜得对不对。 “第二个问题来了。”见他走神,陆旸轻敲了敲桌面,“程先生看过《五蠹》吗?” 程初华摇头:“没有。” “《五蠹》真是法家的著作?” “是,据说作者是大越朝文帝的一个不受宠的王子……这口瓜不保真,我也是听说的。” “好的。”陆旸唰唰记下,“关于诸子百家,你还知道什么?” “还知道什么……”程初华低头沉思,指尖点了点眉心,脑海中忽然电光一闪,他一拍掌说:“大越朝有位谋圣,名字……有很多种说法,不过我在大越那二十多年常听人说起他是诸子百家传人,集百家之学于一身,很可能与那位无名氏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