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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瞧了,我早就来了。”谢鲸摸着下巴谑笑:“本想找你喝酒,却不料看着你和你那个师兄出门,好容易回来了你小子又偷偷摸摸的溜出去——恰巧了,我才查过一家人的底细,你心里放着的那姑娘正住在他家。”

    王子腾有意招他做外甥女婿,依谢鲸的城府,哪儿会擎等着父母之命,他才得了王子腾的暗示,后脚就派人将贾家查了个底儿掉。荣宁两府好查到谢鲸起先还以为是手下中了人家的伎俩,得到的是假消息呢,他亲自带人查证了一番,查的愈发深了些,连贾代儒老妻替孙子求亲这等犄角旮旯的小事都知道了。

    谢鲸整个年节的空暇都耗在贾家身上了,本想过两日去看望看望兄弟,谁知今日在灯市里就碰上了。谢鲸当时身上有差事,不便多说,只待一卸了差,就拎上一坛子好酒要跟他大弟不醉不归,才到这附近,就整遇到宋辰和杜仲两人悄悄出门。若不是谢鲸在灯会上就看到傻兄弟瞟向人家女孩儿的眼神了,还一副保护的样子下意识挡她跟前儿,只怕谢鲸真要猜这两人是偷溜出去吃酒宿妓去了呢。

    本来么,血气方刚的后生小子,又那副偷溜的模样。谢鲸若想歪了也不奇怪。只是宋辰两人回来时只顾着自家说话,仍旧没瞧见他。谢鲸听了半耳朵,猜想猜想倒也料的些。

    “怎么,不请你大哥进去?”谢鲸不满。

    宋辰看看隔壁大门,着实有些不舍得师兄家东厢里烧的温热舒服的火炕,但见谢鲸摆出的这副无赖样子,也只好抬抬手,示意他请。

    谢鲸嘴角抽抽,只请有什么用,倒是开门给进去呐。

    钥匙还在师兄家里,宋辰三两下跃近自家院墙里,径自往书房走,他用火折子将灯点起来后,这冷冰冰的院子里才有了点温度。

    谢鲸在外等了半晌,只不见他兄弟来给开门,忍不住笑骂句“臭小子”,后退几步借力,也还算利落的翻过院墙。

    “怎么什么都没有?你平时吃什么喝什么?”谢鲸自己转了一遭儿,也没找着佐酒的小食果子之类。

    宋辰指指隔壁:“我住那边。”

    “叫你回家里住你都不肯,倒将那个师兄做亲哥!”谢鲸愤愤嘀咕:“如今还看上了人家妹子,你怎么不直接入赘他家去!”

    宋辰从抽屉里翻找干果的手顿住,似乎真的认真考虑了下:“也行。”

    谢鲸大怒,上来就要掐他后脖领儿:“死小子,你敢!”当年死都不肯做我亲兄弟,今儿为了个女人就叫别家捡现成的了,想都别想!

    将一包不知什么时候的花生扔到小桌上,宋辰侧开一步,挡开他大哥的手:“还吃不吃?”

    吃,怎么不吃?谢鲸这么大个的王孙公子,委委屈屈自己剥着花生,才算和他‘不孝’弟弟吃上了酒。

    大半坛子酒下去,兄弟两个都有些醉意,谢鲸越发扯了那有为公子的皮,更是滔滔不绝的说话,“……贾家的那些男人,别说顶门立户,有一个好的没?他们西府还好些儿,内宅管的也算严紧,只有一个爱在內帷厮混的小儿,那东府里脏污成什么样儿了——倘若你师兄家的妹子客居东府,我必定要打消了你的念想……”

    “……那个什么贾瑞,在他们家学名号可响亮,最是个希图便宜的人,贪得无厌……这种人会肯放过他看的见的肥rou?一旦绝了他的意图,谁知会如何……传些污糟的闲话,你那心里的人就活不成了!”谢鲸冷冷道:“他虽未如此过,可那东府的贾珍却很有几番这种行径——他那儿媳妇就是如此威胁得到手……”

    “我反正不意他贾家的女儿!”

    宋辰给他大哥斟酒砰杯的时候多,话却少,可脸上的神情却和谢鲸愈来愈像,渐渐都阴鸷凶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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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杜云安正同迎春、黛玉并一大群丫头一起晒书,宝钗和探春走进来,看着铺满整个院子的书,忍不住咋舌:“你们哪里抄出来的这些东西?”

    宝钗比探春大些儿,倒不曾用帕子捂住口鼻,只是也实在纳罕:“难道你们架子上的书都读过了,这就学那些个学究来‘救书’‘补书’起来?”

    “这股子霉味尘土!”宝钗皱眉:“叫你们的丫头作罢。尤其林meimei,仔细又咳嗽!”

    “你们快扶她们进来。”云安三个笑道:“且容我们洗洗手去。”说着也不敢靠过来,只向宝钗探春招招手就避入净室里去了。

    “快别提!”雪鹭腰里插着鸡毛掸子,一边来搀她两个从旁边游廊过去,一边摇头:“比起先前翻书的时候,这会子已好多了的。那时才是满头满身的灰,姑娘们罩着到地的帷帽儿还不中用呢。”

    说的宝钗都笑起来:“她们是在哪里翻出这些故纸堆来的?”

    司棋从后头赶上来,嗤的一声笑道:“是东南角上的那座书阁里。琏二奶奶昨儿还叫平儿来谢谢姑娘们将那座小楼收拾出来了呢。”

    “那是个书阁么?”探春从这里向东南方看过去。

    “可不是个书楼!也不知几辈子没理过了,连太太都不记得那是做什么使的,偏偏咱家的姑娘们不知从哪位老奶奶嘴里听说了,兴头头的进去!”平儿从里面迎出来,脸上还缠着帕子。

    这打扮叫宝钗探春忍不住都用帕子捂着嘴笑起来:“你这是什么妆扮!”

    平儿气的还在说:“林姑娘叫书虫惊着了,立刻回来洗澡,险些就染了风寒。!二姑娘被灰尘呛的咳嗽了整一日才好!还有安姑娘,就差了那一点点儿就被蛀烂了的书架子砸身上了,险些吓去我们奶奶半条命!可这三位祖宗却好,也不知道那里头有什么好东西,仍旧要进去,还不许婆子们先打扫干净了,说什么‘纸脆的厉害,一旦叫她们扫尘了必然十不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