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驸马回来了,你可知道?” “知道知道,才刚回来的时候,我和竹子她们几个还去偷偷瞧了两眼。驸马还是那么英俊潇洒,让人看得心砰砰要跳出来。” “我看你姿色不错,倒是可以考虑去爬驸马的床。” “呸,快别说这样的话。便有这心,想想公主,谁敢!” “刚不过逗你呢,你还真敢想!这高枝你可攀不起,小心没命!天不早了,咱们赶紧把这包羊rou给偷偷吃了,然后好回去睡觉。” 李明达接着就隐约听到吃东西的声音。因太困,她也没睁眼,晓得就是府里的丫鬟嘴馋偷吃而已,听声音没了,她就翻个身继续睡。 至次日天亮,吴王立刻那边捎消息说下午便来。 李明达应下,打发人回复李恪,便去用早饭。 李明达起筷,随便夹了一块菘菜入口,却迟到一股淡淡地羊膻味。李明达蹙眉,问菜里是不是放了羊rou。 田邯缮忙用筷子拨弄,随即确认道:“没有。” 李明达瞄一眼被天干山拨弄过得菜盘子,立刻就在一片菜叶的边角上看到了一粒很小的rou渣。 “放过,却把rou挑了出去。”李明达道。 田邯缮立刻亲自带人去找厨子质问,厨子耍诈不认。但在几声恫吓之下,厨子便扛不住招了,说是他当时确实因为太忙忘了晋阳公主吃素的事,又因为着忙懒得重做,就干脆叫人把rou挑了出去,以为大家常吃羊rou,就算菜里带点味也吃不出来。 昨晚的事加上今早的事,令田邯缮气极,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临海公主府的人对他们公主并不尽心。怠慢欺瞒公主之罪,岂可随意放过,今儿个他就打算趁机杀鸡儆猴。遂就叫人打了一顿厨子,事情处置完毕了,方去回了李明达,又打发人去知会公主府的管家一声。 李明达对于田邯缮的处置没意见,他做事向来有分寸,这次的事的确是厨子不尽职,理该受罚。 李玉琼得知此消息后,立刻来给李明达赔罪,直叹田邯缮处置的痛快。 “我竟然养出这样的家奴,真倒是给我丢脸了。不过这以后你处置府里下人之前,好歹先告诉姑母一声。这厨子很会做炙烤全羊,烤完之后外皮脆里面熟,而且一点都不焦糊。他这手艺在满安州城都有名,你姑父明儿正打算借此宴请几位子弟。如此被打得下不了床了,倒不知去哪儿找这样手艺的填补。其实只要把明天的事糊弄过了,你把那厨子打死我都不心疼的。”李玉琼一脸愁容,叹口气,嘴里还念叨着不知还能不能临时再找个合适的人替代他。 “他欺瞒冒犯公主在先,按规制对其立刻处置并无不妥。姑母若是觉得他不该罚,是我在此添乱了,便可直说。我去灵安寺住,正好斋戒方便。” “好好好,姑母说错话了。瞧你这孩子,不过随口一句感慨,你就当真了。灵安寺那破地方如何能住,你若真去,便是给我丢脸呢!” 李玉琼笑容可掬地跟李明达道别之后,出了院没走多远,就在刚好碰见迎面而来的裴驸马。 裴子同对李玉琼落下脸来,气道:“蠢妇糊涂!不过一个厨子,你去找她置气做什么。回头我们还指望她出面服房遗直,别再查下去。” 李玉琼忙赔罪,拉着裴驸马道歉。裴驸马不满地冷哼两声,督促李玉琼打发人去给李明达再道歉,再用心弄几样东西讨好李明达,这才算勉强满意,随着李玉琼拉走他。 一名驸马竟敢骂公主蠢妇,公主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委身抱歉数次,她这位临海姑母怎生这样软骨头。李明达皱着眉头,万般不解。 第37章 大唐晋阳公主 李恪一到,就被李玉琼叫到跟前来,令其与裴驸马喝小酒闲聊。 李恪看眼那边给自己使眼色的李明达,忙拱手婉拒,“本是该好好陪着姑父饮几杯,但因过几日要陪十九妹一起去灵安寺祈福,这酒还是暂且戒了好。等那之后,定与姑父不醉不归。” “是这个道理。”裴驸马点点头。 这时候李玉琼咳嗽几声,忽然她皱眉捂着头闷哼一声。裴驸马见状,忙去搀扶李玉琼,问她可是头疼病又犯了。李玉琼只是点了点头,但说不出话来,脸因为被憋气涨得通红,手就使劲儿地抓着裴驸马的胳膊。 裴驸马急忙忙一边为李玉琼捶背,一边立刻高喊:“快请大夫来!” 待李玉琼卧榻之后,住府的大夫忙来给李玉琼施针,总算令她喘息平缓了些,却也是因刚才的发病,心力交瘁,十分疲惫。但李玉琼却还是一直紧抓着裴驸马的手,用希冀的目光看着他,对其有十足的依恋之意。 “别走,陪着我。” “这是自然,你却不要多想。”裴驸马对李玉琼温柔的微笑,不时地用另一只手轻轻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而后,裴驸马便对李明达和李恪致歉道:“倒不能陪你们了,也不好扰了你们兄妹相聚的兴致,你们在府中随意,想吃什么玩什么尽管吩咐。” 李明达和李恪点了点头,和李玉琼告辞后,兄妹二人便从正堂内出来。二人随后就见长孙涣含笑着带房遗直往这边走。 李明达看向李恪。 “别瞅我,这跟我没关系,你也不瞧瞧这是谁的府邸,肯定是裴驸马,他最喜欢和门阀子弟邀约,而今又岂会放过房玄龄之子,他可是门阀子弟之中的最大头。不过倒是巧了,我刚好要找遗直有事。”李恪说罢,便笑着大步上前,直接免了房遗直的见礼,问他而今住在何处,随即就让他和尉迟宝琪搬到他吴王府去住。 “三哥偏心,我还在这呢,怎的不先邀请我?”李明达问。 李恪愣了下,惊讶地问李明达:“怎么,你在公主府住的不好?这府邸可是满安州城最富贵舒服的地方,吃食也讲究,他们府里的厨子在安州地界可是很有名气,让那些门阀子弟都念念不忘。” 李明达:“炙烤全羊那个?” “对。” “我刚办了他,此刻该是正躺在榻上起来哎呦喊疼呢。”李明达小声对立刻道。 “什么样的厨子竟如此大胆,我们兕子刚进府他便敢开罪?” “便是公主来了,也抵不过他爱偷懒的性子,估计是懒散惯了,又或是姑母待他太过仁厚,他反没感恩之心,蹬鼻子上脸。反正我不管,我想去三哥那里。”李明达眨眨眼,盯着李恪。 房遗直半敛着眼眸,本是静默矗立,面如平静湖水。忽听李明达对李恪此言,面容微微收紧。 李明达立刻就发现房遗直的不对,特意瞄他一眼。 “好好好,那你也上我府上住,倒是热闹。”李恪笑道。 房遗直忽然行礼,“遗直有话提议,不知公主可否允准。” 李明达本来挺高兴,被房遗直这番举动,立刻打成了冷脸,“你想让我留下,是不是?” 房遗直一怔,一边疑惑这晋阳公主如何是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一边态度如故的回道:“公主此来安州,其一为祈福,其二可为探临海公主的病?” 李明达点了点头。 “若是如此,请容遗直多言,公主理该宿在此处,方显心诚。” 李明达挑眉看房遗直:“你非我皇家人,也非谏臣,我因何要听你的话。临海公主的病到底如何,你也不清楚,为何如此武断认定我就一定适合住在这里。姑母刚刚发病之状,需要静养,别人在此叨扰反倒会让她cao心,多耗精神。” 这公主府本来就不怎么欢迎她,再加上姑母夫妻这对的相处方式也令李明达很不适应。李明达才懒得留在此处眼见心烦,没事找事。 李明达反驳完了房遗直,便理都不理会他一眼,直接跟李恪拍板定下,她今晚就搬去吴王府住。 “荣幸之至。”李恪笑道,随即请李明达先行,他则跟房遗直告辞,请他一会儿完事后,定要去找自己。 房遗直点了点头,目光随后就落在了李明达的背影上,但只驻留了片刻,便迅速移开,遂没人注意。 长孙涣还在一边偷偷乐,他瞧热闹不嫌事儿大,又怕引火烧身,所以刚刚一直是安安静静地看热闹,没敢哼出一声。这会儿人都走了,长孙涣才去碰一下房遗直的胳膊,怪他多言,竟然连晋阳公主都敢得罪。 “我这表妹看似温婉可人,乖巧娴静,实则性子里很有韧劲。谁要是真敢多管闲事惹毛了她,那她那张嘴可也不是吃素的。遗直,你以后可有的倒霉了。”长孙涣幸灾乐祸,“不过我倒真有点好奇你俩如果斗嘴,谁会赢。” 房遗直漠然斜眸看他一眼,并不吃长孙涣这套‘恐吓’。 长孙涣见房遗直不就范,又咋呼他几句,想让他害怕一回求求自己,却没想到到头来他一句话不说,反而是自己说多了磨磨唧唧,显得很没君子气度。于是长孙涣就更不甘心了,想着反正也没了气度,干脆就破罐子破摔,一定要絮叨到房遗直服软为止。 “……我说你这么多嘴管公主的事,图什么?你是不是都忘了是谁早前就当着圣人的面语出惊人,说出娶公主是天下最难事。既然难,你就避开啊,好了,现在又把圣人最宠爱的公主给得罪了,你是不是作,故意给自己找不自在?啊,我明白了,你是觉得自己人生太顺了是不是,故意弄点麻烦难为自己,然后自寻死路,就开心了。” “话多了。”房遗直嫌闹,禁不住叹了一声。长孙涣的嘴巴才是真厉害,他只走了三步出去,长孙涣已经对他絮叨了十几句话。以前倒是真没有发现,这长孙涣的嘴竟可以唠叨成这样。 长孙涣见房遗直不走心,一把抓住房遗直的肩膀,有意晃他,“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耳?你得罪晋阳公主了,该求求我帮你去说情,懂不懂?” “裴驸马在等我们。”房遗直说罢就大迈步,先行走到了公主府的正堂前,令丫鬟去通报。 长孙涣摇摇头,没法子地也跟上去。 “贵主刚犯病,正在诊治,驸马请二位到侧堂略坐一坐,他片刻就来。” 丫鬟引房遗直和长孙涣到了侧堂后,把羊奶、果汁和煎茶都备齐了放在桌上,任君饮用。 随后丫鬟便躬身行礼,退了下去,只在门外候命,屋子里倒是一个人都没有留。 房遗直落座之前,打量一圈屋内的布置,随后就被屋内一处值在东面的一个红檀木架子所吸引。 长孙涣跟着看过去,立刻就盯准了架子上摆放的白玉盘,玉质晶莹剔透,十分润滑,边缘刻着很精致的龙凤呈祥的花纹,打眼瞧着就可知这必定是皇家贡品,十分贵重。 这等厉害的东西,竟然只被摆在了侧堂,而且这处住所还只是临海公主的在安州的一处别苑,可见其家底有多厚。 “这玩意儿在我家一准会被摆在正堂。”长孙涣搓着下巴,意味深长道。 房遗直的目光其实并不在玉盘上,他忽听长孙涣此言,才把目光投过去,随便看了两眼,便忽然很有兴致地配合起长孙涣的话道:“那这物件若在我家只会放在库房,内不外露。” “可行了吧,你父亲综理朝政,位高权重,可谓一人之下。在家摆个玉盘算什么,就一件东西还能把你家的底给露了?”长孙涣不解道。 “玉盘也分什么样的。”房遗直斜着目光看右下角地面,转而又看向架子的最左角,复而转身,踱步回到自己本该的位置坐了下来。 房遗直选择一杯煎茶喝,细细地品。 长孙涣也跟着过来,他则拿了一杯梨汁喝,喝一口觉得滋味不够,又把羊奶对里面,这才觉得好喝,一口喝到杯底。转而看房遗直还在若有所思地饮茶,有些等不及。 “你说裴驸马这次叫你来是为了什么,你真不知道?” 房遗直:“不知。” “看来真是看上你的身份,想和你交好。” “见了就知,猜也无用。”房遗直一派从容道。 长孙涣见状,深吸口气,“哎呀,你这会子性子倒是正常了,刚刚怎么非要多管闲事,去说晋阳——” 长孙涣话刚说到这里,忽然见房遗直肃穆的对自己打眼色,还微微摇了下头。长孙涣立刻就止住了前话,机灵的顺着房遗直的目光朝那边的红檀木架子看一眼,他立刻把话锋一转。 “去说‘今阳’光太大,我穿这件衣裳不合适。怎么就不合适了?我长孙涣就是穿这种墨蓝色最好看!你说你一个大男人,cao心我衣服穿什么样干什么。你烦不烦,是不是脑子这里有——病?” 长孙涣越说越起劲,难得有机会可以如此正当地损房遗直,自然要趁机多说几句,把戏演足了。 房遗直:“长孙涣,我说你衣服的事,却并非是你所理解的意思,你误会了。” “哟,现在才想起来后悔跟我道歉,晚了!”长孙涣抱着双臂,故作一副很难相处的样子,不理会房遗直。 “我意思并非说你这件衣服的颜色不适合,是说你不适合穿衣服。”房遗直道。 “为什么我不适合穿衣服?”长孙涣不明白,疑惑地看向房遗直。 “你家的后花园里的飞禽走兽,可有穿衣服的?” “没有。”长孙涣立刻回道,缓了会儿,他才反应过来房遗直在骂他。 一个脏字都没有,就轻易地把他给绕里了! “房遗直!你敢骂我是禽兽!”长孙涣腾地起身,狠狠咬牙。 “这话我可没说过,是你自己说的。”房遗直淡淡看他一眼,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戏谑的笑。他随即伸手示意长孙涣坐下,让他不要再闹。 长孙涣想想这编衣服的理由,还有趁机骂房遗直农资有病的话,确实都是自己先挑起来。他理亏,他就成禽兽了,他认了。 长孙涣遂在房遗直身边坐下来,然后转眼珠子,使眼色给房遗直,意在问他怎么知道那个檀木架子有问题。 房遗直示意战鼓谁能换去看那架子左右两边靠近地面的边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