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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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不问程航,他都知道这肯定是个挺重要的好转的标志。 能上台了,能面对观众席上黑压压的人了,林间就能不那么担心他了。 …… 他在自己的思绪里待了一会儿,才察觉到手机在震。 “祖宗?” 程航在电话里的声音稍微有点儿听不清,混着三份鸡排、两根烤肠、六杯咖啡带走谢谢阿姨的纷乱说话声:“我这儿这么大牺牲,可跟你预约好要一份录像了。” 时亦蹙了下眉:“什么?” “林间没跟你说吗?” 程航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听起来是跑过去帮忙收钱了,念叨着六七五十四转了一圈:“他这半个月真有点儿过分了啊,逼着我跟静姐听就算了,还非让店里客人听,吹点儿别的歌也行啊,翻来覆去就这么一首,谁受得了啊。” 时亦怔了一会儿,没立刻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你敢信,凑齐十个人听他吹口琴免单鸡排咖啡套餐。” 程航到现在都想不明白:“鸡排为什么要配咖啡啊,不应该配可乐吗?” 时亦现在没什么余力想咖啡跟可乐的事儿,攥着手机站起来。 “这也就是他们学校不允许。”程航还在吐槽,“要是不拦着,他都能去cao场摆个摊,专门就吹他是好孩子……” 时亦放下手机,往前走了几步。 谷雨没过去几天,外头在飘细雨丝,进来的人身上都多多少少沾了点儿格外清新的雨气。 林间站在台下,一边脱着外套一边跟万老师说话,头发稍微看得出有点儿湿,外套脱下来,就露出来里头格外精神的白衬衫。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视线太引人注意,林间说了几句话,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回了下头。 时亦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想起来台下看不着幕后,又停住脚步。 没等他回身,林间已经转过身。 穿着白衬衫的少年。 台上是光芒海,追光在空气里捉到灰尘的影子,衍射出余亮,洒进观众席里。 时亦听着心跳,又往前迈了一步。 林间应该看不见他,林间在回头看他。 少年轩挺,锋芒毕露。颀健身形勾勒出分明轮廓,衬衫袖口利落挽着到手肘,露出手腕细细的红线,跳跃的尘光上下飞舞。 林间看着他,举起牢牢攥着的口琴。 第119章 直到上场, 时亦都奇异地再没了任何感觉。 亮得有点灼眼的灯光也好,台下黑压压的观众席也好,迎面射过来的追光也好。 好像都因为身边多出来的人彻底安稳下来, 沉成了深深浅浅的梦境。 “小书呆子。” 林间握住他的手攥了攥:“加油。” 时亦看着他,用力握回去,点了下头。 台上已经开始报幕, 时亦要先出场,有引导人员过来催场:“九班的,九班来了吗?要上场了准备一下……” 后台上台的台阶还要从走廊换个门, 带着工作牌的引导人员掐着时间, 准备带他绕过去, 时亦已经单手一撑跳上了台。 “伴奏背景也准备一下, 跟紧了别落下, 看见手势就上。” 引导员招呼了一圈,回头想叫时亦:“……我去?” 林间没绷住,靠着墙笑了一声。 “这个心理素质。” 引导员往黑咕隆咚的台下看了看:“现在腿都不软, 哥们牛逼啊。” 时亦不太适应这种对话,回头看了看林间。 开头伴奏出声不出场, 林间笑着朝他招了下手, 比了个大拇指。 小书呆子看了他几秒, 用力点了下头,嘴角抬起来。 后台几乎是纯黑的,能从幕布缝隙里看见前头的光。 主持人报幕的声音透过音响,隔着台幕传过来, 稍微有点儿失真。 显得格外远又格外近。 “间间间哥。” 梁见有点儿站不稳,凑到他身边寻求力量:“你不紧张吧?” “紧张。”林间说。 “啊?”梁见愣了下,看着他,“真哒?” “真哒。”林间看了看手里的口琴,“紧张到升天。” 练了这么些天,梁见头一回看见他这么痛快地承认,有点儿不适应:“二当家是约好了表演出彩就跟你酱酱酿酿了吗?” 林间又背了遍谱子,没听清:“……什么酿?” “没事没事。”梁见仔细看他,“就是没想到……你也会紧张。” 林间笑了一声:“我也是人啊。” 梁见愣了一会儿,没再接着废话,蹲着跟他一起听前台的报幕声。 应该是艺考班挑出来的女生,声音挺脆,丹田发声字正腔圆:“接下来的节目是高二九班选送的,手语、口琴合唱表演,歌曲《我们都是好孩子》。” 主持人:“表演者,时亦、林间。” 梁见挺激动,有一个拽一个:“快快快,马上到咱们了到咱们了——” 主持人:“等。” 梁见:“……” 林间咳嗽两声,压了压笑意,拍拍他的肩膀。 “正常的。”班长周成哲见过的大场面比较多,认真解释,“我们背景板有十多个人,别的班还有一个班都上的,要是都念出来,今天的晚会至少还要延长一个小时……” 梁见不听不听:“扣诶诶诶诶诶扣。” 班长努力安慰他:“我们也有我们的位置啊,还有追光呢。” 梁见叮的一亮:“有追光吗!我想要紫色的!绿色的也行!” 林间靠着后台,一个耳朵听着他们乱七八糟地聊天,一个耳朵听着前台的声音。 主持人报完了幕,还有一小段关于节目主旨的介绍。 不太长,听起来应该是老董主笔的,押了一堆奇奇怪怪的韵脚,读起来莫名挺铿锵有力。 然后前台的光就彻底暗下来。 林间看见梁见朝他蹦,没听他在说什么,调整了下领口的麦克,把口琴凑到唇边。 没加任何技巧的、干净纯粹的口琴声,从因为舞台暗下来变得格外安静的漆黑里响起来。 光里的时亦。 衬衫板正,袖扣领口都一丝不苟地扣着,边缘被光线打得几乎透明。 男孩子挺拔清瘦,侧脸描出扣动人心的精致轮廓。 安静到极致的手语动作,在光影里清晰地跟着歌词严谨变化着对应的词汇。 那时我们什么都不怕。 看咖啡色夕阳又要落下。 你说要一直爱一直好。 林间闭了下眼睛,攥了攥手里的口琴,从幕后出来,走到舞台边沿坐下。 他们班没有唱歌特别好的艺术型选手,定的是合唱,幸好整首歌难度也不高,唱起来还不至于太离谱。 林间关了麦克,跟着梁见兢兢业业打节奏的沙锤控制好气息,就着有点儿远的话筒,吹出来小书呆子抄好的伴奏。 灯光很安静,镭射灯都老老实实地按下来,没破坏气氛地乱扫。 没了伴奏压着,合唱的速度有点儿快,唱完了词声音就一点点静下去。 林间算了下不太对时间,蹙了下眉,打开近收音的麦克想要吹一段补上,舞台另一侧的追光忽然补着亮起来。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回头看了看小书呆子接过来的话筒。 时亦握着话筒,转头看着他。 肌rou记忆是真的。 林间觉得自己的手和嘴可能都有他们自己的想法,主动举起口琴,配合着吹出来早熟到用不着想的前奏。 前奏拐过最后一个小节的时候,时亦最后打了个手势:“我们——” 少年的嗓音也干净,像是剔透到一尘不染的冰,在晚风里拥住星星的影子:“《我们都是好孩子》。” 心脏也有自己的想法。 可能从他胸口找了个空忽然潜逃了。 也不知道潜逃到哪儿去了。 也不想找。 空旷的知觉里,剩下的东西都格外清晰。 “推开窗看天边白色的鸟,想起你薄荷味的笑,那时你在cao场上奔跑,大声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