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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是王者的高傲与不可一世,似乎脚下那人仰头直视他都是一种亵渎与犯上。那人对上陆清远盛气凌人的目光,心里仍然不自觉地发憷。原以为已经脱离他的统治,便能够站在他的对立面一较高下。而此刻,他只需要一个眼神和冷笑,便能轻而易举地摧毁这些时日建立的虚假自信,根本不费吹灰。 那人咽了咽口水,紧紧握着长矛,指尖发白。硬着头皮强撑着已经支离破碎地脸面回道:“你我已非君臣,本将为何不敢?” 陆清远仍是好整以暇的模样,面不改色地丢给一旁的暗傀一个不屑的眼神。暗傀心领神会,看向那人道:“长邪,今日是你不惜命,可莫要怪我不念旧情。” 话甫落,暗傀已消失在山巅。转眼便落至长邪身前,昔日魔界不相上下的悍将,此刻成了对敌。 陆清远如观赏好戏一般瞥着山下恶斗,随后微微侧首对身后的三首岐婴说道:“该你登场了。” 魔界战神,势不可挡。三首岐婴一夫当关,横扫长邪大军,一眨眼便歼灭过半。 长邪众军节节败退,不堪一击。陆清远看着溃不成军的人马,眉头微蹙故作惋惜,咂咂嘴叹道:“啧,好可惜啊,怎么就有人这么不知好歹呢?” 嘴上说着叹息的话,脸上却是带着阴冷的笑。陆清远扬起一只手,身后血蝙蝠盘飞,等待着主人的命令一举消灭敌军。 突然地动山摇,陆清远脚下不稳险些失足摔下去。远处再是一阵巨浪,以摧枯拉朽之势,吞天灭地。所过之处的山头皆被吞噬,排山倒海般涌向陆清远。 而在巨浪中,又是一团团的黑影压山而来。百万骷髅军,手指长矛,身着盔甲,浩浩荡荡击杀魔军。 陆清远收起方才的笑意与不屑一顾,死死盯着那群骷髅军,眉眼阴翳说不出是何复杂神情。 就在他沉思之际,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与他方才鄙夷的语气如出一辙,冷笑道:“久见了,魔尊。” 陆清远循声望去,只见天际的红光中骤然出现一团模糊的影子,随后愈来愈清晰。一条藤椅悬空,椅子上铺着白狐大氅,一个瘦弱的人半倚着怀中抱着一只白猫。那人低头抚摸着白猫的脑袋,缓缓抬头看向山头的陆清远,声音微弱,似风中弱柳,但却没有丝毫的怯弱。 他看着陆清远,淡淡道:“你的帝具,我收下了。” 陆清远半眯着眼,眼神从不屑变成了愤怒,“是你,当日本座不杀你,你便是这样报答本座的?” 山脚下,魔界大军死伤惨重。骷髅军势如破竹,以一当千。长邪被暗傀重伤后,领着他的部下退至骷髅军身后。三首岐婴亦被杀之不死的骷髅缠住,与魔物同样的难缠,同样杀之不尽。 双方胜负难分,宣衿言不急不躁,慢条斯理地抚摸怀中的白猫。惨白的脸上扬起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轻声道:“所以今日,我同样留你一命。” 话音落,只见帝具从红海中升起,金光璀璨。宣衿言轻轻扬手,帝具便落入囊中。陆清远见状,欲出手抢夺。突然一道紫气袭来,金凤鸣叫,天际大放异彩。 冷山岚与宣衿言联手共抗陆清远,三方交战,巨力冲击天地。宣衿言无心恋战,帝具已经到手,虚晃一招,与骷髅军消失不见。冷山岚见势,回身一掌,亦同样消失。 脚下红海渐渐退去,留下湿润荒芜的土地。陆清远失手将帝具拱手他人,加上夺他宝物之人竟是昔日手下败将,心中怒火愈来愈旺,气得一挥袖摧毁了对面的山头。 世人谈论起章尾山一战,只当是冷山岚与宣衿言合力打败了大魔头,暗境有救了。 故而此后,天下三分。 魔尊陆清远,以永夜天宫为据点,占东南之境。 冷凰冷山岚,栖身凤仪台,护西北之境。 东君宣衿言,居于云下城,驻东北之境。 世人以为是神明庇佑,正邪交锋。而无人知,这只是恶魔间的游戏。 黒离的帝具本有四件,一件是吞焰玄甲,一件被宣衿言所夺,还剩两件。陆清远此刻坐在案桌前,手里捏着骷髅骨,恨不得是宣衿言的头骨。指尖发力,骷髅骨登时崩碎,然而片刻后又恢复原状完好无损。 在他盛怒之际,殿外的侍从颤颤巍巍地说道:“尊上,天宫外有人求见,自称是东君的使者。” “嘁。”陆清远嗤之以鼻,不过是一个和赤元之初有交易的手下败将,也敢不自量力地自封帝君,他也配。 正想说不见时,殿外又颤颤巍巍道:“尊上,那人说带来帝具的消息,若尊上不见便再也拿不回了。” 果真是招人嫌的东西,次次都精准地踩在他的怒点上。然而帝具要紧,陆清远忍着心中厌恶,厉声道:“带他进来。” 数刻后,一位男子走进灭辉殿中,朝陆清远拱手作揖,俯身道:“主君派我来请魔尊一叙,届时魔尊必能如愿以偿。” “想要本座登门,让他亲自来。”陆清远已经没有任何好脸色。 那人不卑不亢,从容道:“如今天下三分,主君与魔尊平起平坐。既非君臣,亦非主仆。故而派遣臣送来请柬,于情于理,恰如其分。” 陆清远沉默未语,那人继续道:“能否得到帝具,全在魔尊一念之间。” “咔嚓”一声,骷髅骨再次碎裂。陆清远紧咬牙关盯着眼前之人,眼中杀意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