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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诚也劝道:是啊,就让meimei随您进宫去瞧瞧,兴许太子见了meimei就好转了呢?

    这就是他个人一厢情愿的幻想了,乔诚对陆慎抱着一种盲目的乐观态度,总觉得陆慎不会被轻易打倒他还指望太子做他的通天梯呢。

    兄妹俩轮番轰炸,乔夫人始终犹豫不决,费了好大的力气,总算答应带上乔薇进宫谢恩。她私心也盼着太子的病势未必如传闻那样坏,不然难道女儿才嫁过去就成了寡妇?这叫些什么事呢!

    然而等两人进了东宫,乔夫人的心便沉下来,因为传言并未夸张。陆慎虽不说病得气若游丝,却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他却还记得让人倒茶,一面笑道:没什么好招待的。

    乔夫人虽有些为人母的私心,舍不得女儿吃苦,眼见此情此景,也不禁拿手绢拭泪。

    乔薇看着眼前苍白羸弱的病人,一时竟心神恍惚。昔日那样雄姿英发的少年郎,如今却成了这般憔悴模样,她好像已不认得他了。

    陆慎脸上几乎瘦脱了相,愈显出眼眶的深邃,黑幽幽如两个大洞,看着颇为瘆人。但细看反倒是温润的,有点什么东西,让人想要一探究竟,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乔薇但凡凉薄一点儿,见了陆慎如今形容,便该高呼一声痛快谁叫他总死缠烂打的?但就像离家出走的孩童忍不住懊悔一般,陆慎眼下命不久矣,她反倒心软了。

    乔薇因往前坐近一些,温声问道:殿下好转些不曾?

    她察言观色,觉得陆慎不像是生病,倒像是中了毒。一个人会在短短半月内瘦得这样厉害么?这急病未免发作太快。

    陆慎笑容淡淡,死生由命,富贵在天。

    他这样说,倒让人没法往下接。殿里一时陷入难堪的静寂。

    那忠心耿耿的老仆张德忠掀帘进来,打着千儿向乔夫人道:小的在偏殿备了茶,还请夫人莫嫌怠慢。

    至于为何不端进来,自然是怕与这殿里的药气相冲,于太子病体不利。

    乔夫人也是温厚之人,对方这样殷切,她总得赏个面子,遂起身看着乔薇,你渴不渴?

    乔薇其实不大想留下来,可病床上的陆慎却以一种忧郁的眼光牢牢看着她仿佛生怕被父母抛弃的小孩子。

    这下她想走也走不开了,乔薇只好对母亲道:娘您先过去吧,女儿还想和殿下说几句话。

    乔夫人点点头,那你可得注意些,别扰了殿下休息。

    反正得成亲了,何须顾虑许多?对于两人独处她也没什么不放心的,瞧太子那副病恹恹的模样,他就是想做什么也得有那个力气。

    厚实的门帘重重放下,室中顿时变得昏暗许多,只从窗棂透过的阳光中隐约可见尘灰的微粒,带着沉沉暮气,使这屋子恍然如死牢一般。

    陆慎看来无甚精神,眼睛半眯半合着,乔薇试着摸摸他的额头,觉得有些发热,因见身旁的铜盆里盛着清水,因用细毛巾蘸了些许,拧得半干给他敷在额上。

    沁凉的湿意让他舒坦了些,陆慎睁开眼,难为县主还肯留下来陪孤。

    殿下无须如此客气,您乃一国储君,宫中诸位皇子之表率,若连您都倒下了,朝政岂非也该乱?乔薇温和说道,不过言辞仍是极尽官方化的,无关儿女私情。

    陆慎笑了笑,从袖子里伸出胳膊,轻轻握住她一节小指,孤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清楚,如今硬要你嫁我,也是误了你。孤会向父皇陈书,请他收回成命,你我的姻缘就算了吧!

    乔薇不意这时候他竟会说出取消婚约的话,心头倒不知是欢喜还是错愕,只怔怔看着他,被人拉着的手也忘了缩回。

    陆慎神情惨然,孤如今这个样子,如何还能护你周全?与其令你后半生孤苦寥落,不如早早了断,省得拖累其他

    乔薇见他眉宇间隐存死志,心中不由得一阵紧缩,忙反握住他消瘦的手腕,不会的,殿下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搜肠刮肚想找出几句有力的佐证,最终却什么也找不出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她还能强过满宫太医?

    这样徒劳的安慰终是徒劳,陆慎静静凝视着她,眼中一片空茫,他轻轻摇头,不劳你多费心,让孤安心去吧,你我之间,想来终是有缘无分。

    被一股奇怪的圣母玛利亚光环笼罩着,乔薇鬼使神差的道:不会的,陛下乃真龙天子,他说的话一定不无道理。既然连法师都说冲一冲的好,你我的婚事自然该照办举办,兴许如此就好了呢?殿下您万万不可灰心。

    话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好好的扮什么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这下真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寻常的寡妇兴许还能有再嫁的机会,倒没听说哪朝哪代的太子妃还能另觅良缘的,不过也未必算得坏事,反正她从来不觉得男人有什么好,爱情这种东西更是哄人的玩意儿。

    也许当个寡妇也不错,反而更加自在。乔薇勉强说服了自己,继续用慈悲的胸怀感化病人。

    陆慎惊愕了一会儿,继而便长叹一声,阿薇,你待我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