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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薇起身给他掖了掖被角,假装严肃的道:殿下如今最要紧的是养好身体,否则成亲那日见不到夫君人影,让臣女的颜面往哪里搁? 谁都知道她生性骄傲,最爱面子。 陆慎唇角微弯,从锦被里露出一对星星眼,乖觉的应了声,好。 乔薇将屋内散乱的杯盘碗碟收拾停当,待要出去寻乔夫人,就见陆慎不知何时转了个身,对着墙壁,身体还一抽一抽地颤动。 乔薇本来有点不好的联想,及至走近了细瞧,才发觉他在那里偷笑,不禁臊红了脸,厉声道:不准笑。 被子里的声音似乎更大了些。 乔薇只觉脸上烫得发慌,此刻再没法见人,一摔帘子便咚咚的跑出去了。 须臾,张德忠送完客回来,就见自家主子精气神比方才好了不少,他反而不明所以:那乔家小姐脸上气嘟嘟的,还以为两人吵了架呢,原来他竟误解了么? 果然应了那句老话:打是情骂是爱,这两人是真爱无疑了。 陆慎静静地出了会神,就招手命他过去,你去太医院请黄诚,问问那方子是怎么回事。 张德忠一听便慌了手脚,忙劝阻道:殿下,您不能这样冒失啊,这可是用性命在赌! 那黄诚本就是半路出家,太医院人才济济,哪有他出头的机会?偏赶着太子这趟危急关头跳出来,说此病唯他能治。可张德忠事先已请几位院判共同验过方子,上头尽是虎狼之药,治好了固然大功一件;可但凡有点差错,太子就连这几年都熬不过去了。 如此凶险的法子怎么敢试?若陛下知道了,恐怕他们这些人都得掉脑袋。况且,他自幼奉命服侍太子,若陆慎真有个三长两短,他如何对得起仙逝的皇后? 张德忠还欲苦劝,陆慎却已淡淡挥手,不必多说,去请吧。 张德忠深知这位殿下自幼心志坚定,旁人怎么说都不会改变主意的,只好垂头丧气答应下来,却忍不住多嘴道:殿下一定要逞强,小的们自然劝无可劝,可若是为了在陛下面前争脸,恕奴才说句不该说的话,实在得不偿失。 即便皇帝真个改立太子又如何?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五皇子一个浮浪小儿也无甚可怕。徒为意气之争却拿自己的身子做赌注,实是蠢人所为。 也难怪张德忠因此愤愤不平。 你错了,孤何必理会他们?陆慎萧索眼中猝然露出一点笑意,他掀开锦被,在枯瘦的大腿上拍了拍,可是孤总得站得起来,难不成让旁人替孤拜堂去? 乔薇为他做出这样的牺牲,他若没丁点表示,未免太对不起人。既然谁都等着看这场喜事的笑话,他更不能让那些人得逞。成亲那日,他必要堂堂的站在人前,让宾客们亲眼见证,他与乔薇是这世间最般配的一对夫妻。 谁也别想拆散。 第22章 成亲 走出东宫, 乔薇用力呼吸了几口冬日清冽的微风, 神智方才冷却下来, 脸上却还有些热辣辣之意。幸好今日为着进宫多敷了两层胭脂,不大瞧得出脸色的变化。 乔夫人却还惦记着去向太后请安这桩亲事实非她所愿,天家权威再重, 还能牛不喝水强按头不成? 乔薇懂得母亲的心事,遂轻轻挽起乔夫人的胳膊, 低首下心的道:娘, 听女儿一句劝, 别为着这么点小事触怒了太后,不值得。 难道就这样任人欺负到头上?乔夫人不悦的拨开那只手, 脸上既是怜惜也是愤懑,谁知道太子这病医不医得好,你扪心自问,哪个女子愿意嫁他? 乔薇沉默了一会儿, 轻轻说道:我愿意的。 说她圣母心发作也好,或是胡乱为自己寻个依托也罢,方才她并不是故意诓骗陆慎,她说的是实话没有人能在闺中躲一辈子, 她总归要嫁人的, 嫁给陆慎处境不一定更坏,嫁给旁人也不一定更好。 既如此, 何不干脆成全了皇帝的旨意,既是宽慰病人, 也是成全她自己。 乔夫人看着她这副沉静肃然的模样,固然觉得女儿长大了,懂事了,但是这样的女儿也叫人心疼。 她轻声叹道:娘只担心你以后的日子太苦。 寻常夫妻之间过上十年,已经不复有感情存在,剩得的只一点冲淡的亲情。但即便如此,也比孤身一人寒度余生要强。生命那么长,若身边没个人作伴,谁能熬得过去? 乔薇撒娇般撞进母亲怀里,那有什么难的,难道我还不能常回娘家看看?谁还敢拦我? 说得容易,一个寡居的女子,又入了皇室,言行举止莫不被世人指指点点,她要这能这般自在倒好了。不过乔夫人只消瞧见女儿脸上的神情,就知道她并非不懂,她只是安慰家人而已。 也是安慰她自己。 罢了,婚姻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就连乔夫人也没那个底气劝皇帝收回成命,她只能在剩下的日子对爱女好一点,再好一点。 当然要是法师的话真能应验就最好,冲一冲就能把病气赶走,岂不是皆大欢喜? 怀着这样天真的希冀,乔夫人立刻让自己陷入忙乱之中。原本婚期定在明年,时间上十分宽裕,如今一道圣旨匆匆颁下,许多事难免变得潦草。乔夫人的性子是不愿女儿吃亏的,况且这桩婚事也代表她们相府的面子,纵使来得突然,她也绝不肯草草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