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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府这般大,她总得要挑个舒服的地儿,但也有几分讲究的。

    林嬷嬷刚息声,又忍不住皱了眉,这姜氏女,本来说这副容貌配上大将军的身份就不合宜了,当然,若是夫君不嫌弃,又德才合一,在外也自当受人敬重,而现今竟听见她直呼夫君名讳,这、这礼数何在?

    可她余光偷偷瞧沈执几眼,却不见其有异常。

    “未有了解。”

    他顿了一下,温声道,“不过贴着臻禄居旁那处清棠阁应当是极好的,坐北朝南的布局,阁景极佳,倒是个冬暖夏凉的好去处,我在某本书中听过,王璇大师有几处得意之作,这两处貌为其二。”

    臻禄居便是这坐将军府的主院。

    “真的?”

    姜眠毫无察觉,眼前一亮,“好像刚才走了反方向,还未进过那处地方。”

    沈执不动神色,语气随意:“那现在先去看看,你若满意,便住那处。”

    “也好。”

    “等等!”

    听完二人对话的林嬷嬷目瞪口呆,她哪知这姜氏闲逛是为了挑住处,她从迷乱中剥身而出,慌忙道:“这,这怎能如此,将军和夫人怕是不知,清棠阁往常皆是给世子的住处,夫人住了恐怕有违礼制!”

    沈执眼皮一沉。

    姜眠心道这规矩真多,“那你说我应该住在哪里合适?”

    林嬷嬷缓了语气,“照例是住……”

    她还未说清,沈执淡漠的声音自头传来,含着戾:“嬷嬷说笑了,哪有照例一说,前任将军府主人的旧习还能带到如今说教?照本将的意思,是眼下的主子舒坦重要,您说是吧?”

    林嬷嬷不语,牙关咬着咯咯打颤,她说不出一声不是来,更说不出一声是。

    沈执转过身,朝姜眠道:“你先去瞧瞧,哪处不合心意的再挑着改,我随后过去。”

    姜眠挑眉,道了声好,转身先离开了。

    她当然不认同林嬷嬷的说教,这处宅府有她的一席之地的好吧,而且……离了侯府的争端,她又不会再找副枷锁给自己套上去,住哪嘛,自然要随她舒服来的。

    当然,姜眠唇间弯出一抹笑,现在她更好奇,这条小狼崽子支开她,是想怎么做。

    看着姜眠的身影走远,沈执默不作声,将目光收回,落于那身旁之人。

    林嬷嬷并不敢直视,哆哆嗦嗦的跪下:“奴婢坚持方才所言,将军实在不该为一女子将这礼制反了……”

    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陡然加重,带着浓烈刺骨的凉意摄人,仿佛风雪欲来。林嬷嬷猛然止声,感觉脊椎骨都在泛寒。

    “当着谁的面都讲规矩的习惯,嬷嬷是该改改了。”

    沈执面无表情,甚至未多看她一眼,“嬷嬷从哪来的,便回哪去吧。”

    林嬷嬷猛然抬头,她是宫中赐下的,就算是派至别处,那殊荣也当是有增无减,这个大将军,竟要赶她走?

    她想要驳回,却见人已经慢步离去,徒留一个背影,他声音隔着好长一段距离而来轻飘得很,可叫人听了,又似夹着千钧的重——

    “什么该讲,什么又不该说……您是该有几分清醒的。”

    第43章 夜影

    毫无悬念的,姜眠搬进来清棠阁。

    清棠阁极为宽敞,屋中阁外早已经过收整,景物洁而有致,自院门一进来相连便是一道石板路,视野开阔,侧面有方喷池,池下鳞鱼游乐翕忽,自得其乐。

    春意渐浓,景栽争先生长,堆起的既视颇有花团锦簇之感。

    阁内景致物体皆换新制,焕然一新,与原先名头上给沈执静养的地方天壤之别。

    不知沈敬德作何所想。

    姜眠在屋中,拢袖将方才打开的窗面合上,一同关住了外头的春景。

    想来知道也不会说什么好话,姜眠嘲讽一笑,毕竟有些人根本不配为人父母不是?

    不过也无所谓了,他所期盼的、抱着贪欲以及原先所有的地位,不过化为空谈,甚至无需再他做什么,下半生也别再想翻出分浪花来。

    外间似有人影攒动,隐隐传来两声应答声。

    “冬杏?”

    她冲外边叫了一声,稍等几秒,未得回复,她一手支着下巴,指尖闲得敲了几下窗柩。

    冬杏是她留下来贴身伺候的一个丫鬟,她本是不习惯受人伺候的,但仔细想了想,许多事情她确实无法独立完成,再者,无趣时身边有个小丫鬟能逗弄两下,想来还不错。

    过了会儿,一个杏眼粉腮、梳着双髻的女子掀了帘子进来,正是冬杏,她行了礼:“夫人,将军来了,奴婢方才给他上了茶,您快——呀,您还散着发!”

    姜眠摸了下自己的头发,她往常独自一人的时候习惯了简单打扮,一根簪子把长发挽起来便成,落到冬杏手中,发髻便是各种花样层出不叠,花样都不带重复的。

    好看是好看,就是太繁琐了,还得依赖人,看看今日,没了冬杏自己都不习惯了,便由着散着发。

    “奴婢给你梳发吧。”

    “不必了。”

    姜眠拒绝她,随意在漆木盒子当中挑出一只浅色的玉兰簪子,三两下,便把如瀑青丝固定住了。

    要再等她将发髻梳好,那不知要过几时了,不好让沈执等太久,又道:“太长了,麻烦,改日帮我剪短些。”

    冬杏为她的随意微怔,呆呆地看她动作,而后才惊醒上前捋好不平整之处,傻愣愣笑着:“不麻烦,交给奴婢搭理就好了,夫人的头发长度正好,又顺滑得很,将军摸着肯定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