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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举一动皆形如被无形的丝线牵着走,让宁琅愈发烦躁,她气息的不稳也全部收入东朔眼中。 知她是在担心自己,为自己而苦恼,他的眼中泛起暖意,唇边笑容更是温柔,属于魔的那份冷淡寡情、暴虐嗜杀被掩盖下去。 “阿宁破不了这个阵的。我会解决的,不要着急。所有的事情都会往阿宁想要的方向发展,不会出差池。” 只要是宁琅想要的,他都会竭尽全力地去帮她做到。 她想让他以人的身份常伴左右,他便努努力,争取不暴露身份,尽力克制魔性,不去杀人,当一个好人,延续许久之前的正道之光的名号。 毕竟曾经为人三十载、七七八八的零碎时光加起来,想要装成人,骗骗天下人,应该也不是太难。 但东朔也不能完全逆阵而行。 又是一句脱离台本的话脱口后,似遭到了大阵反噬,他体内气血翻涌,又想吐血,可想着宁琅就在眼前,要是一口血吐出来她定要担心,指不定会又想冒险,便死死抿着嘴,不肯开口,想生生咽下去。 梗着脖子咽下喉间腥甜后,他微微一笑,服从了剧本,却一语双关:“娘子,不要慌,我没事的。” 宁琅怎会看不出来他是在忍? 她咬牙切齿,目光发狠,像是恨不得立刻把苦情魔从阴暗的小角落里揪出来,按在地上死命锤,教他好好做人——不,干脆直接超度了他,好让他来世做个好人。 余光瞥见潜伏在棕木条纹地板里的黑影不安分地动,似想警告意图叛离傀儡戏剧本的演员,东朔随即握住宁琅手腕,轻轻一拉,将人从原地带离,又一脚踩在了她本来的位置。 黑影顿时消散,化作黑尘不甘心地散落脚边。 不想让宁琅发现端倪,东朔故意笑着感慨:“这戏什么都全了,就是可惜略过了洞房花烛夜。” 再次的跳脱台本,一线夹了黑的鲜红血迹从东朔唇角溢出,缓缓流下。 宁琅目光含痛:“你别再说话了。” “我还想说。”衣袖擦了擦血迹,东朔牵着宁琅去到庭园看景,目光却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她,“我还有好多甜言蜜语没有跟你说呢,娘子怎么就让我闭嘴了?” 宁琅觉得,东朔虽是在扮演卓真,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一个表情,都透露出了对妻子的爱。 却更像是在本色出演。 他透过戏中人的皮囊,和真实的她在对话。 “娘子。” “恩?” “我爱你。” 宁琅愣了愣。 不由昂首,去看他。 当和柔情似水的眼眸撞了个正着,她第一次顺从了剧本,认认真真地回应他:“我也是。” 戏里的台词是假的。 但她的话,是真的。 “我也爱你。” 东朔笑了。 他莞尔而笑的样子,仿佛是整个世界里最幸福的人。 可卓真的故事,不是话本里的美好爱情故事。 他曾经爱得有多深,后来恨便有多深。 后来发生的事情,让他终于没办法再自欺欺人下去了,没办法再把靠着妻子虚假的情话度日了。 他一次次地发现自己的妻子和弟弟厮混,发现全府上下都知道这件事,却视而不见,反而把他的头按进鼓里,说他在疑神疑鬼,强迫他假装不知。 宁琅就一边和扮演弟弟的高冷师兄卿卿我我,一边心痛得要死地看东朔一口血一口血地吐。 为忍耐印刻在灵魂上的魔性,为忍住不杀人而拼命努力。 看到他这么痛苦,宁琅不知不觉便改了主意。 师门的捉拿任务全部见鬼去吧。 她不要捉拿苦情魔了。 她要杀了他。 既有胆子当着她的面,伤她的心上人,那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便拿命来偿吧。 第35章 四一 来多少,她杀多少。 傀儡阵中的最后一场戏, 是卓真逃离了兀臬山的禁地,回到了江州之后的事情。 在他被苦情魔缠身、困在隐门的这些时日里, 所有人都当他已经死了,他曾经的妻子改名换姓,如愿以偿地和弟弟结了婚,还生了孩子。 看到一家三口三世同堂其乐融融的画面,多余得可笑的卓真一瞬就崩溃了。 苦情魔抓住了机会,乘虚而入,让他彻底成了魔,控制了卓府,又鲸吞蚕食把控了全城, 设下两重阵法, 等他们落入陷阱。 崩溃的人不仅一个卓真。 当体会到妻子改嫁弟弟, 他们还有了爱的结晶的经历, 东朔也快疯了。 他贯彻了对宁琅的诺言,没有成魔, 以人躯抑制身体里如海涛大浪翻涌的魔性,受了不轻的内伤。 看见本来英姿飒爽的东朔被折磨成气咽声丝的虚弱模样, 宁琅霎时气短胸闷, 也一瞬间全部都懂了。 苦情魔根本没有把她、其他人放在眼里, 从始至终,他针对的、集火的人都是东朔。 苦情魔对她设下幻境是为了让她认清东朔真面目,和她反目成仇,伙同她一起杀他。 遍布全城的苦情阵是为了埋下引子, 唤醒东朔的心魔。 设在卓府的傀儡阵是为了在他的心上钻出一个口子,就像卓真一样,能让苦情魔有机可趁, 能找机会控制他。即使无法控制,削弱他也是大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