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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修士:“是啊,他真傻。明知没有,却还是要去找。” 宁琅抿了抿唇,接不上话,只觉心乱如麻,乱糟糟的,尽是些让人难受的情绪在作祟。 …… 赶在大魔头现身之前,他们赶到了天府。 不光小修士觉得天府是魔头下一个袭击的地点,天府的府主、门主、长老们全都是这么认为的。 他们严阵以待,甚至请了最近的,关系好的宗门作援手,共同抵御人间之敌。 天府戒备森严。 小修士和宁琅还没迈入天府地界,便有一队巡逻弟子从天而降,摆着张如临大敌的脸问清他们来历后,一句“天府近期谢客”把他们赶走了。 宁琅是要等着见那大魔头的,自然不愿走。小修士则是奉宗门之名前来打探大魔头的情报的,如今什么都没得着,不能空手而归。 于是两人便找了个视野好的地方,静静地等大魔头造访。 没有等太久。 当天上月牙的最后一块边角被乌云彻底吞了进去,大魔头现身了。 因为隔得太远了,宁琅没有看到大魔头的身影,可即使是隔了这么远,宁琅也遥遥地望见了天府的惨状,看见因敌袭而一瞬照亮半边天的术法光影,看见一霎惊天动地的刀光剑芒,也看见血光飞溅,听见生命最后的悲鸣。 从有到无。 从士气冲天到死气沉沉。 夜色重归平静,月牙露了出来,寡白月光照亮天府尸山血海,恍然世间蓦地多出了一个无人之境。 宁琅等了半日。 而天府灭门,只用了半柱香的功夫便结束了。 别说天府范围内,以天府为中心方圆数百公里内,也没有半个活人的踪迹。 天府惊变吓到了小修士。 他想的却不是逃:“我、我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宁琅沉静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答了声好的。 于是两人御剑到了天府内。 天府里的修士一定是死光了。 哪怕他们都走到天府重地了,也不见有个人影出来拦一拦他们。 小修士引宁琅在天府内行走,似在找活人,看看有没有能再抢救一下的人。 宁琅不多言,随他走,便也将四周景象,全部收入眼底。 四个字冒出脑海。 “惨绝人寰” 根本上不上是迎敌了。 只能说是大家聚在一块垂死挣扎,然后等待被碾压屠杀。 没有一个人是死得有尊严的。 而宁琅知道的,能以一敌千敌万的人,只有一个。 当记忆里的那道清瘦身影浮现,又记起了他清隽面容,清亮双眼,宁琅突然停下了脚步,问前面的小修士:“你让我来第四界,是为了让我看这些的吗?” 小修士定不是小修士。 他身上的疑点太多了。 细细想来,宁琅只觉得自己在被他牵着鼻子走。 他带她去人间医馆看凡人惨状,凭三言两语就拐她来了天府,看声名赫赫的名门正派被大魔头灭门,看曾经与她并肩作战的修界众人惨死,死不得其所。 最让宁琅起疑的是,目击大魔头灭门惨剧的他和她居然还活着。 尽管他们离天府有一段距离了,但假如魔头真是东朔,她一个外来者便也罢了,他没有道理察觉不到小修士的踪迹。 他是阵修。 为人时已强到没边,成魔后定更甚。 阵图一展。 万里疆土,尽收于眼下。 没有道理会错放小修士一人。 思及此,宁琅隐隐能猜到他的身份了。 此时,当宁琅打开天窗说亮话,小修士也不再隐着瞒着。 他佯装在搜索幸存者的身影陡然一滞。 接着,宁琅见他慢慢挺直了背脊,然后回过了身,与宁琅对视。 小修士的脸仍是那张青葱小少年的脸,此时却乍然失了表情,变得违和怪异起来。 尤其一双眼睛,第一眼只觉像是饱经沧桑的老人一样沉静无波澜,第二眼,又形如在狭窄黑暗的巨洞里突然窥见烈日高阳,三千世界一瞬从眼中掠影而过,只觉得头晕目眩。 他应了宁琅的话:“是啊,因为你没有看过。” 宁琅定了定心神,平静回问:“如今我看到了,然后呢?” 小修士:“这不应该是要问你吗?” 停了一秒,他歪过脑袋,面无表情地问她:“你觉得,然后呢?” 这不是个太难理解的暗示。 听懂了对方话里玄机,宁琅坦率干脆地答:“我杀不了他。” “我会帮你。” 宁琅却只重复:“我,杀不了他。” 小修士明白了。 宁琅口中的“杀不了”说的不是欠缺武力,而是她压根就不愿意杀他。 大概是拟出了人类的身体,也得到了人类的情绪,此时此刻,小修士只觉很失望,失望透顶。 伴随他情绪的起伏,风骤然大了,灭了余火,天也渐渐阴了,月牙重新隐回了云层的后面,天地无光,唯独小修士的一双眼有莹莹幽光。 小修士:“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杀光天下人毁了三界吗?我可以承诺你,让他拥有轮回,而非泯灭。让你们结缘,永生永世。” 连思考的功夫都不需要,宁琅的答案只有一个:“我杀不了他。你另寻他人帮你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