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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丢失国土并不可怕,只要能安排妥当,她相信大齐能够一血前耻。

    怕就怕兄长一蹶不振。

    想到这一点,杨令虹拨开二人扯着自己的手。

    “快找个人把厂臣叫来,这里没他不行。”

    ·

    殿中。

    太妃站在桌案前,与杨本影凛然对视。

    地上散落了一堆奏章。

    杨本影飞快地翻着手上最后一本,希望能得到几分好消息抚慰胸怀,然而无果。

    那是习执礼帮忙批阅的部分,字里行间代表着这个得宠的宦官近侍,对他隐瞒了什么。

    他想抱住头,又碍于面前的太妃,硬撑着自己几乎不存的颜面。

    杨本影曾经深恨太妃擅权。

    他名义上是她亲生的儿子,而她对他全无母亲该有的和蔼宽厚。待他长大之后,更是紧紧攥着皇帝的权柄不放,将他安置在皇位上,宛如一个任人摆弄的傀儡。

    她从不曾亲自走到朝堂上,看看他的处境,便激烈地批判他盛宠南氏家族,她根本不曾站在一个无权皇帝的角度上想过,若没有自己的人马势力,朝堂上那些大臣,是怎样地看不起他。

    这只是他争权的第一步,是他别无选择下的最后一根稻草,可以救命。

    所以他宠爱南氏,封她为贵妃,所以他放任南怀赐欺骗了他的meimei,以换得南家在边关的忠心耿耿,培植自己的势力。

    在多年来无人教导的摸索中,他渐渐懂得了何为制衡。

    可是北方要塞的几处重镇失守,狠狠打了他一个耳光,告诉他,这一切都是错的。

    杨本影不能承受。

    他想起自己提拔南氏家族时,太妃脸上的蔑视,想起太妃对他无能的评价,想起一次又一次,他索要权柄时所受的嘲讽。

    只有颜庄深信他能做一个好皇帝,帮助他,在太妃那里要了不止一次的权。

    而他每一次的处理,太妃都不满意,甚至几次险些将送出的权利收回——这让他更感到恐惧与无力,更加地倚重南家。

    杨本影摔出手中最后一个奏章。

    他心中的恐惧更深了,不在于丢失了多少国土,而是有个隐约的声音在胸口回响,告诉他,太妃是对的,他这些年来所有的作为,都是一场笑话,可以记录在史书上千百年的错误。

    太妃捡起那本奏章翻了翻,旋即冷笑出声:“扔什么?上面是习执礼的笔迹,我给你权,便是要你交付到宦官手上的?南家在外敌入侵时装聋作哑,任凭他们劫掠百姓,怎么,你不敢看了?”

    “朕让你闭嘴!”

    “我闭什么嘴?别忘了,我是你的阿娘,”太妃忍着满腔怒火,冷冷道,“大臣们告诉你南家有问题,你不理睬,奏章上写了北方有多不安定,你看都不看,我竟不知道,这样的你,还有什么脸面向我要权?”

    杨本影颓然地捂住脸。

    “别说了,别说了……”他近乎呻/吟般道。

    “看看你任用的南氏兄弟是什么样子,搜刮百姓供奉你做得不错,我问问你,你是穷苦百姓吗?你缺这点供奉吗?你是皇帝,你该在意的不是得到了多少钱财,而是南氏兄弟都做了什么!”

    “别说了!”杨本影发出一声尖叫。

    殿外的杨令虹打了个激灵,不敢再听,转身欲走,西清宫主宫太监带着内侍宫女们向她跪下:“求殿下帮忙!”

    她艰难地又将身子转回,只觉脑袋涨得比瓮都大。

    太妃的声音陡然温柔下来。

    她问:“那么你想怎么做呢?”

    杨本影终于抱住了脑袋。

    丢失的几个重镇地方险要,易守难攻,而南家的败退,导致十万大军尽皆葬送,他想不出任何夺回重镇又消耗极少的办法。

    杨本影发出一声呜咽:“阿娘,咱们议和吧。”

    太妃的声音依然温柔:“怎么议和?”

    他令大齐祖宗们受辱了。杨本影想。

    杨令虹又竖起耳朵,准备聆听兄长拿出的办法。

    杨本影艰难地道:“朕派人去议和,他们要什么就给什么,务必把这几个重镇换回来,朕再派兵严加防守,南家……朕把他们调回来,再派别人去……”

    他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

    他舍不得南家。

    虽然南家使他做了第一个丢失国土的君王,但他们毕竟忠诚于他,是他紧紧攥在手中的势力。

    他可以训诫他们,改造他们,但绝对不能失去他们,不然无以与太妃抗衡。

    杨本影觉出深重的悲哀。

    他有些期待又有些绝望地望着太妃,而太妃目光冰冷地回视着他。

    杨本影哑声道:“阿娘,咱们议和吧。”

    回应他的是一记耳光。

    杨本影被打翻在地,耳朵嗡嗡直响,脸颊疼到没有知觉。他捂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太妃:“你打朕,你居然打朕!”

    “真是个废物!”

    回应他的,是太妃冰冷的话语。

    杨令虹终于盼到了颜庄。

    颜庄下了马,快步走进西清宫。她跑过去抓住颜庄衣袖,语无伦次:“快,厂臣,里头吵……不对,里头打起来了!你快看看吧!”

    颜庄皱起眉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

    “殿下别急。”

    很神奇的,杨令虹忽然便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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