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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珊蹲下替离自己最近的将士合上双目, 抬头道:“上次北寨空仓全队四十人被杀, 您及时调整了北寨位置, 增强兵力,没想到还是……” “北寨这么大,现在又开春了,风沙里藏不住,乃蛮的人都是大漠里养出来的毒蛇, 最是擅长暗处蛰伏搜寻。” 夏枫盯着地上横杂的尸体,沉思良久,道:“北寨全营上下五千多人,尽皆在此地殉国。乃蛮的大军至少一个时辰前就离开了此地,先头队伍,怕是已经压进北线了。” “大帅,咱们赶紧回大营吧。”千珊站起来,急道。 “不,现在回去,八成是要跟乃蛮碰面,就咱们这小猫两三只的兵力,每个人生双翅膀也正面打不过乃蛮的群狼。”夏枫握紧剑柄,目光冷厉坚毅,头盔外的几缕碎发被北风吹得上下翻飞:“乃蛮的目的必定是石侠关,他大军走不快,咱们绕道去奎于山伏击。” “是。”她身后众人齐声道。 夏枫带着随行的两千兵马从延州出关后,没有先回大营,而是直奔北寨而来。 乃蛮拔掉北线三座寨子,唯独一直没动最大的北寨,定然并非单纯挑衅,而是怕打草惊蛇。他那毒蛇般的眼睛最善于暗中窥伺,抓到时机,一击必中。 她一路疾驰,本打算在北寨设伏,可惜来晚了。乃蛮大军已经过境,北寨的袍泽将士们无一生还。 老国公夏毅近两年一直泡在风花雪月温柔乡里,乍然让范普请出来领兵,夏枫总觉得这老头子会热血上头不听劝。 一旦老国公脑子糊涂了,范普必然拦不住他。 夏枫一路上忧心忡忡,脑子里烦乱作一团。她有种强烈的直觉:西北大营之所以封锁消息,是因为老国公出事了。 如若乃蛮大军压境,她一旦回了关内,必然难以再次出境。到时候如果发现老国公真的热血上头进了大漠,夏枫就算有通天之能也难以深入敌后救人。 所以她离开延州后,一面派厉风去大营给范普送信,一面带人直奔北寨。只能赌一把,赌范普与自己多年默契,收到命令能死撑着守住石侠关,赌自己老爹福大命大,钻在大漠哪个角落里躲得好好的。 奎于山下常年寸草不生,山体经过多年风化,露出嶙峋参差的石层。 夏枫丢开爬到脚边的沙蝎子,眯起眼睛看向远处扬起的沙尘:“不对呀,怎么从西边来了,乃蛮不应该就这么些个人,难不成是沙尘暴?” “不会吧,”千珊苦起脸,“您没杀生呀,运气还带这么背的吗?” 西边袭来的沙尘暴急速移动前进,夏字帅旗迎风作响,在漫天黄沙中破开一条出路。 “于邯?他怎么钻进奎于山了?”夏枫从石块后站起来,屈指到唇边,吹了声口哨。 于邯一马当先,瞬息间策马跑到了夏枫跟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黑黝黝的脸上满是惊喜:“参见大帅,您可算回来了。属下方才听到口哨声,乐得差点掉下马。” 夏枫伸手一把拽他起身:“费话真多,我问你,我爹呢?” “这……属下与老公爷走散了。”于邯嗫嚅道,“前些日子,北线三座寨子被拔,羌人几次派兵sao扰石侠关。老公爷预料敌军定然在筹谋大举进攻,所以打算带领属下及左军精兵主动出击。不出所料,我们在沙漠里当头撞上了乃蛮大军主力。我们跟他们交了几次手,然后,有一次双方交战之时忽然刮起了沙尘暴就……走散了。” “我爹在大漠里吃了几十年沙子,不应该找不到路。他到底躲哪里去了?”夏枫望向西边灰黄无际的沙漠,无奈而忧心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于邯,问:“你是从西边追着乃蛮过来的吧,路过北寨了?” “是,属下已留人妥善安置北寨弟兄。乃蛮蓄谋已久,速度太快了,斥候根本来不及向北寨通知。”于邯舔|舔干裂的嘴角,解下腰上酒囊,猛灌几口,递给夏枫。 夏枫嫌弃地瞥了一眼,随手扔给身后侍卫,眸中锐利无比:“你们一共带了多少人出境,现在我爹那里大概还有多少人?” “回禀大帅,老公爷共点一万骑兵,两万步兵跟随同出营。现如今,属下这里还剩一万余人,公爷身边应该也有一万余人。” “够了。”夏枫扬眉一笑,年轻的脸上意气风发:“乃蛮既然敢来,就让他领教一下我西北军威。上次让他囫囵着回去了,这次怎么不得留下点什么。” 古来今往,大漠边沙造就了无数名将,一代又一代将士死守边关,一批倒下了,有新的一批继续奋勇直前。 羌族的白底红蛇王旗永远只能在大漠蜿蜒,来自南方的暖风从不渡北线关口。 萧明忱没在寿州停留几日,只跟严林深谈一番,见过山南道主要官员武将,便由徐石护送北上。 他手持夏枫手书,一路不受阻碍地途经各州,进入西北大营。 范普对这位宁王殿下早有耳闻并且成见颇深,但想想夏大帅的态度,这人说不定会变成自己半个主子,不敢表现得过于明显。 只好恭恭敬敬把人请进来,当个祖宗奉着,军中一概事务,不让他有任何途径接触。 徐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凑到范普身边问:“先生,他可是大帅朝思暮想的心上人,你这样……不好吧。大帅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小心护送,说不定等眼前这一关过了,这宁王殿下就变成咱们姑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