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页

    不过片晌,他双腿一软,实打实地跪了下来。神情再无一丝逆反倔强。

    只见那枚锦囊深处,静静躺着一样精巧的小物,因着太久不曾打开过,它的色泽已有几分黯淡。

    尽管如此,也足够令人震撼。

    ——那是只有长岭历代掌门才会贴身携带的金印。

    上面清清楚楚刻着段青泥的名字。

    *

    经这整整一宿折腾,酒馆砸得稀巴烂,客人跑得一个不剩,事后整条街都对此议论不止。

    为能够息事宁人,段青泥狠下了一番功夫,既花钱又出力,好不容易才将这破事盖了过去。

    ——当然,要说到钱,必不可能是他出的。

    最先砸酒馆的是玉宿,但这烂摊子也不归他收。两人一分钱没花,当晚吃饱喝足了,临走前还顺了俩坛老酒和几大盒甜点……剩下所有的账,全都算在大嗓门和他几个小弟头上。

    大嗓门不该叫大嗓门,应该叫冤大头比较应景。

    这个悲惨的夜晚,他对酒馆老板赔罪,对受惊路人赔罪,对半路碰瓷的掌门又哭又买单又赔罪,再对掌门旁边的机器人赔……

    赔他娘的,赔不出来。

    玉宿带来的心理阴影太大,自从被单方面碾压一遍之后,他和几个小弟只敢绕着人家走。

    而段青泥也是后来才了解到,大嗓门的背景并不简单,难怪能在外如此嚣张。

    他本名叫欧璜,是长岭一位高层长老的亲传弟子——若真要追究辈分,段青泥还得称他一声师兄。

    这角色在原书中出场不多,也就是个脾气火爆、惹是生非的工具人设定。因为性格不讨喜,又长期和主角攻受不对付,作者只让他活到还雪宴后,被玉宿拆家时落下来的石头意外砸死。

    反正不论如何发展,最后一定都是反派的错。

    段青泥每每想到这里,再瞥一眼旁边的玉宿,一时只觉得唏嘘不已。

    今天幸好是他拦得及时,否则这剧情就该走不下去了。

    ——因为好巧不巧,明日长岭还雪宴,就是欧璜和他的小弟负责看守山门。

    *

    “再往前走一段,穿过那片树林,就是你们要找的地方了。等过了午时,太阳完全出来的时候,‘掌门’也会跟着一起出现……届时长岭上下所有人,都会永远记住他的样子。”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天枢山下已是熙熙攘攘,人来人往一片喧嚣,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热闹。

    欧璜瞪大一双熊猫眼,满脸近虚脱的疲惫神情,无奈又害怕地盯着面前两个人。

    半晌过后,他忍不住了,硬着头皮问道:“是、是真的要去吗?……你俩这样,真要出了问题,可不是一般人能负担得起的。”

    “去啊,怎么不去?”

    时隔四日,却似过去四年之久。

    段青泥换了一身干净白衣,由里至外轻如无形,便愈是衬得身形单薄,不及一阵风来。他一向不喜穿素,更不喜强出风头,今日是为了这场还雪宴,把所有不爱干的事情都干了个遍。

    段青泥忍不住的长叹一声,随后一偏过头,便望见了不远处的玉宿。

    如今他亦是满身雪白,静静立于阳光深处,如霜般的影子高挑而修长,于在地面之间缓慢地凝固。

    段青泥恍惚中想起来,原书中的还雪宴当日,玉宿便是同样一身素白,纤尘不染。他一人屠遍天枢山,血点在身上每一处角落溅开,犹如大雪夜里绽放的红梅。

    不知今日的结局,会否与以往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  玉宿第一次让步。

    往后就是一让再让一让再让一让再让一让再让。感谢在2021-02-07 03:06:51~2021-02-08 03:33: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北鹿森森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把持不住

    所谓五年一度还雪宴,是长岭多年以来不曾变更的习俗。而这一习俗的来源,恰与段青泥及其族人息息相关。

    相传长岭正式开山立派之前,它所在的天枢山,还是一处妖魔肆虐的祸乱之地。初代掌门为平息这一带纷争,曾与一名外乡人并肩作战,两人一同在山外斩妖除魔,联手杀穿一条血路。

    最后那外乡人自愿牺牲,以他身体的每一寸骨血,化成了镇守整座山的坚固结界。

    这一守,便是几百年的漫长时光。

    而那位守山人,同样也姓段。他来自北域极寒之地,一处名为浮雪岛的神秘岛屿——段青泥曾在岛上出生,整个段家也世世代代栖息在那里。他们同族人的体质罕见,全身骨血有着不可比拟的特殊作用。

    自守山人一事之后,又有初代掌门主动牵线,段家为其诚心所动,不久便尝试着走出浮雪岛,逐渐与长岭派交好。

    随着时代变迁,两家多年以来胜似一家。因着段家身份特殊,在长岭居有更崇高的地位,甚至往后每一任更替的掌门候选人中,显而易见地出现了他们的名字。

    只可惜,如此好景终是不长。十余年前,段家亡于一场蓄谋已久的内乱,全族上下皆与浮雪岛一同消失殆尽,自此再无踪迹可寻。

    用后人的话来形容,他们就像一场严冬时降临的大雪,来去匆匆,无影无形……最绚烂不过一刹那,便悄无声息地融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