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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雪乔乖巧地坐在沙发上吸了下鼻子,感冒让他的脑子有些混沌,他又太过担心叶彻的安危,不知不觉竟然抓住了爷爷的衣袖。

    叶彻握住了叶雪乔的手,说道:“你啊,到底在担心什么呢?心神不宁的。”

    他担心明天爷爷会像上辈子一样突然就醒不过来了。最亲近的亲人躺在病床上无法回应自己,这种痛苦叶雪乔再也不想要体验了。

    叶雪乔认真地看向了叶彻的脸,眼神复杂到叶彻这个年纪的老人都无法理解,对于一个十七岁的孩子来说,这眼神未免过于深沉。

    叶彻摸了摸叶雪乔的头发,说道:“你算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你们兄弟三个,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最心疼的也是你,从小你就吃了太多苦,心又重。最近看你总是忧心忡忡,是不是心里有事儿?”

    叶雪乔愣了愣,没想到爷爷一眼就看透了他:“我……”

    叶彻继续说:“你和小祁的婚约是当年你mama和祁暮云的爸妈订下来的,当初看你对小祁有意思,又是做点心又是逃课的想讨他的欢心,我才张罗着两家家长见面,想推你们一把。咱叶家虽然不如以前,也不至于卖了孙子去联姻。”

    “你要是不喜欢他了,那咱就让这事儿作罢,没关系。”

    叶雪乔愣住了,他没想到爷爷竟然看出了他的心思,他点了点头,说道:“好。”

    叶彻微笑着握住了叶雪乔的手,说:“也是我欠考虑,年纪大了,总是放心不下你,以为把你托付给另一个人就能让你万事无忧。”

    叶雪乔摇头,抿唇轻轻笑了笑,说道:“我想好好学习了。”

    “嗯,我们乔乔现在有大志向,好好学习比什么都重要。我也是最近才明白,靠山山倒,靠人人倒,万事不如靠你自己,学到身上的知识和技能才是能伴随我宝贝孙子一生的真本领。”

    “我知道的。”

    “人家都说虎父无犬子,也许是我对你父亲疏于管教,这句话我是不信的。”叶彻自嘲地笑了笑,又拍了拍叶雪乔的细瘦的手掌,“但从你身上,我发现骨血这东西还是有道理的。乔乔,你遗传了你mama的好脑子。”

    叶雪乔懂事之后关于母亲的记忆几乎都是叶彻告诉他的,到目前为止,母亲在他脑海里也只是一个朦朦胧胧的形象。

    爷爷说过,文遥是个漂亮又聪明的女人,生前有着很体面的工作,是个大学老师。当时叶江涛也在,叶雪乔询问母亲是教什么学科的老师,叶江涛搪塞道,只是个行政老师。

    “你mama是个好姑娘。”叶彻无奈地说,“只是运气不好。”

    叶彻明显话里有话,叶雪乔抓住了这个机会问了下去:“爷爷,我想多听听关于我mama的事情,从来没人主动跟我讲我也想知道她以前是怎样的人……我除了知道她叫文遥,曾经是个大学老师之外什么都不知道。而且很奇怪,从来没人告诉我她是哪个大学的老师,网络上也没她的信息,也从来没有她的学生祭奠她。”

    叶彻犹豫很久,才缓缓地开口:“其实你mama不是老师,是军官,但知道这事儿的人很少,除了你爸,估计也就我了。”

    “我妈是军官?”

    “嗯,你mama和你一样聪明,大学也学了物理。她认识你爸那会儿就在搞科研了,你爸去读mba镀金,一眼就看上了隔壁军校知性温柔的物理系系花。你mama有他没有的东西,又漂亮又聪明,他一开始也是着了迷,疯狂献殷勤,我还从来没见过他追谁这么努力过。”

    叶雪乔迷茫地竖起耳朵:“所以我妈是个搞科研的军官?”

    “准确的说,她做的项目是国家保密项目,也有一定危险性。”叶彻再一次叹气,“所以你爸就不乐意她做这份工作,又觉得家里不缺钱,你妈在家做全职太太就行了。他总是为此和你mama争吵,那时候俩人就已经感情不和,后来你妈生了你,没多久就又接到上级命令回实验室工作。她实在太忙,完全顾不上家。你爸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能为了这么点薪水不回家照顾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孩子,两个人的矛盾就升级成了冷战。”

    叶雪乔沉默了,他没想到事实是这样的。因为爷爷去世了,哪怕是七年后,也从来没人告诉他这个秘密。

    他忐忑地问:“那我mama爱我吗?”

    “当然爱,非常爱。”叶彻说,“如果不是军令如天,她自然会用她的每分每秒陪你。”

    叶雪乔眼睛逐渐亮起来,他没想到重活一世,还能知道这么多关于母亲的事情。

    “那我爸为什么不让我学物理?”

    “你妈得病,是因为她参与的实验失败了。你妈和另外两个同事都被放射性物质给伤到了,之后这三个人就全得了血液病,文遥也再也没好起来,也没顺利完成这次任务。这属于保密事故,除了一笔抚恤金什么都没给。你爸爸心有遗憾,认为如果你mama听他的,悲剧就不会发生。”

    “后来,你爸就不提文遥了,他不让你学物理,大概还是心里对这事儿还有执念。”

    “我爸真懦弱。”叶雪乔表情已经很难看,“他觉得我母亲比他优秀所以离开了他,他也不希望我能成才,毕竟我翅膀硬了,有一天也会飞走。”

    叶彻心里百味嘈杂,一边是不成器的儿子,另一边是他心疼的孙子,他只能重重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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