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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什么?”

    “第一,无论输赢,都要活着,第二,信我。”

    萧放刀不由失笑:“这样蛮横的要求,谁会应你?”

    许垂露肃然道:“你最好应我。你的办法固然有理,但那是建立在何成则信守承诺的前提上,你死之后,无阙存灭不就由他来定了?他得不到无阙,却有可能借此名头为己谋利,即便他允诺暂时不对绝情宗出手,但对一个死人的承诺又能维系多久?李观主让你废明离观而建绝情宗,或许不仅是为了无阙,也是为让敛意山庄受到掣肘。”

    “她确有此意,只是……”

    “所以你还有许多事要做,眼下绝对不是赴死的好时机。”

    萧放刀低首便见对方因这番长篇大论干皱泛白的唇瓣,一时觉得己无端给世间、给旁人添了许多麻烦,生亦如此,死亦如此。这可真是……令人惭愧。

    她知道,许垂露说的“办法”,极有可能只是一个借口,一个幌子,一份让她留有求生念头的缥缈希望。她说己的决策以信任何成则为前提,许垂露的办法何尝不是如此?

    她要的甚至不是信任,是更加奢侈的偏信。

    “我应不了。”

    最终,许垂露得到是这四个字。

    “我就知道。”她讽笑一声,“宗主怎么可能——”

    “但我会竭力保全己。”萧放刀道,“我并没有那么想死。与其相信旁人,不如信我己……和我的剑。”

    许垂露心绪因她的话起伏不定、上迂下转,听到这句,才终于安定下来。

    这就够了。

    明明是如此简单的事,明明是不需要任何理由就该有的本能,她却耗费了这么多心力才得到一个“尽力而为”的承诺。不知是喜极而泣还是积怨爆发,许垂露觉察到己视线略有模糊,有什么温热湿润之物正要从她眼中泄出——

    不行,她怎么能在萧放刀面前落泪?!

    惊惶之下,她当即扬袖弃伞,两手紧紧抱住萧放刀中腰,将脸埋在对方肩头。

    萧放刀的四肢rou眼可见地僵硬起来,甚至因无暇运转内功,只能任由雨水扑面。

    “你……”

    她怎会突然有此惊人之举,难道是好言相劝不成,打算耍赖么?

    “你怎么不早说?居然让我给你撑了那么久的伞——”许垂露闷在衣料里的恨声抱怨她左肩传来,“我、好、累!”

    ……竟是因为这个。

    萧放刀垂目瞟了眼地上脆弱轻盈得不堪一扔的破损纸伞,忽然对许垂露的柔弱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于是她抬臂轻轻回抱住这位因撑伞太累而当众撒泼的娇蛮女子,安抚道:“对不起。”

    ……

    不远处,怕两人初来乍到不知贮伞之处,故特意携伞相送的苍梧:……嘶。

    作者有话要说:  许:我机智地挽回了颜面。

    我:不,你没有。

    第98章 .秘而不宣

    决斗的日子定在腊月十五。

    消息刚传出时, 许多武林人士压根不信,只当是什么武痴编出来的瞎话,直到敛意张挂布告, 宣布盟主何成则决意与萧放刀公开一战,以平旧日恩怨。

    他们对外称这是一场“切磋”,唯两人心知肚明, 他们不会点到即止, 只会不计生死。

    闻此消息者大都十分困惑, 武林盟与绝情宗的仇怨在五年前最盛,只是五位掌门仙逝令各派元气大伤, 几个新掌门暂无力与无阙新主相抗, 否则必不会任萧放刀嚣张又安稳地活到现在。数载韬光养晦、只为今朝复仇的故事固然大快人心,但也太突然了些。

    难道近日盟主与萧放刀之间又添新仇?

    腊月十日, 坊间传言萧放刀打伤了何成则属意的佳婿, 声称一伤一残才好相配,此举激怒盟主, 故誓要与她一较高下。

    腊月十一,传闻萧放刀所携的一位部下试图勾引二小姐以刺探山庄情报,被何成则抓个正着,将之打得半身不遂, 萧放刀护短心切, 冲冠一怒,两人当即宣战。

    腊月十二,风向又变, 道何成则偶得秘籍,功力一日千里,但代价是加速衰老, 有人见他一夜白鬓,所以才急着处理萧放刀和为二小姐纳婿……

    “够……够了。”水涟险些将刚咽下的药咳出来,“这些人都在胡扯什么?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根本无须特意去听,在外待一阵,什么风言风语都往耳里钻,我挑的这些已算是靠谱的了。”苍梧不以为意,“你现在感觉如何?”

    水涟咬牙道:“十五当日我要去盼天原,这两日……”

    “我同你说这些是让你莫太紧张,这不利于伤势恢复。”苍梧道,“你这情况要下地观战,还是躺下做梦更快些。”

    “我实在无法不担心,宗主什么都没告诉我,也不知玄鉴到了哪里——”

    “此处还痛么?”苍梧一掌按在他肩胛骨,打断他的自怨。

    水涟吃痛皱眉:“还……有些痛。”

    “那就忍着。”苍梧沉声道,“我施针时会更痛,这法子见效快,但常人捱不住便会晕死过去,一旦意识涣散,就前功尽弃了。”

    “无事,我忍得了。”

    “嗯,你别去管身上变化,只消维持清醒即可,我会继续同你说话,免你太过焦虑,你有什么想听的?”

    水涟心说不用,又非垂髫稚子,何须通过这种办法抑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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