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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臆测梁王的心思不稀奇,但冷丁冒出一个“衣冠冢”来,苏绾反倒不信她的话了。 梁王再不喜欢萧衡这个儿子,可父子到底没当众撕破脸,对外界来说,萧衡就是他的儿子,且这么多年,还给他办了那么多事,既有功劳,也有苦劳。 如果萧衡真的过了身,以死者为大的原则,梁王不差费这点儿事的人力和物力,总不会真的把个萧衡的尸骨扔到西南边陲。 不管怎么猜,哪怕更多的是自我安慰,可苏绾仍旧心似油煎,比她当初被留在宫里等死时的心情还要糟糕。 她觉得自己就是条鱼,被人残忍的摔懵了摔了个半死,再粗暴的剔了鳞,粗喇喇的直接被搁在火上煎烤,滋滋的全是心上的各种苦痛和忧虑,渐渐的没了水份,只剩下皮rou被火烫灸的痛楚。 第90章 趁火 (090) 王府里的风言风语渐渐多了起来,意思和曹氏的话差不多,核心意思就是:萧衡死了。 他是这府里的天煞星,有他在一日,府里上下都不得安生。他这一死,就好像人们头顶上的一座大山被挪开,诸人都觉得天灵盖都是轻松的。 轻松之余,同情心和八卦心泛滥,不免把议论焦点放到苏绾身上:萧三奶奶如此年轻,又如此貌美,就此守寡,真是让人怜惜。 不管苏绾信不信萧衡是不是真的死了,她总得为自己的将来谋个出路。 以前没成亲的时候,不是没想过这个结果,彼时她还觉得,萧衡若横死,于她来说未尝不是一条比较好的出路。 算不算一语成谶? 只是造物无情,老天惯爱戏弄人,你想要的时候,他不给,你不想要的时候,他啪一下甩个雷到你怀里,炸不死你,只炸你个半死不活。 苏绾这会儿就有这种既无奈又悲愤的心情。 可是人力难胜天,她也只能凭借自己的能力,以自己在世人看来稍显可怜和无助和方式,努力且认真的活着。 出路终究是有的。 要么守寡,要么回苏家。 后者就算了,苏绾已经被卖过第一回 ,就不想再被卖第二回。 况且她受萧衡影响,在苏家过于嚣张、得瑟,实在不得人心,又因为苏绣的事,和大伯母结了死仇,回苏家也是自取其辱。 那就只剩下守寡了。 守寡就守寡,这世间的悲欢离合太多,幸福美满的事情太少,大多在话本子里,在人们的期许里,就是不在生活的现实里。 年轻守寡的女人不知凡几,苏绾不觉得她是最悲摧的一个。 梁王对她再不满意,对萧衡再多嫌恶,可只要她不妨碍到他的利益,他还是能容忍她一个没脚蟹般的妇人在王府苟且度日的。 苏绾想过最坏的可能。 不过是日子过得寒酸些,毕竟没了男人的寡妇,既无盈余,又无收入,就算稍有些钱财傍身,也早被红了眼睛的人搜刮了去。 可她福享得,苦也吃得,大不了还像从前在苏家那样,夜以继日的做些针线活。不求别的,一日三餐,哪怕青菜豆腐,也总能过活。 …………………… 可苏绾未免想得太天真,总有人容不下她这个年轻貌美的妇人。 说这世间险恶,其余都还尚可,毕竟人性自私,损人利己是天性,无可厚非。最恶毒的事不过两件:一是挖绝户坟,二是踹寡妇门。 本已经是最可怜孤苦的人了,可总有人还要雪上加霜。 只是苏绾没想到,王府外边花团锦簇,内里竟和市井泼皮无赖没什么两样。 青天白日,六爷萧微便来了三房的院落。 苏绾这些日子一直很懂得低调做人的道理,如非必要,她这处的院门都不开,除了采买,也都只走侧门,她这里的人都不大往王府各处走动。 是以萧微这个大男人突然出现在萧衡的院门口,足以让她震动。 有些日子没见,萧微相较从前,面貌和气质都有了很大变化。从前就是个在父兄光环下的庶子,并不起眼,这会儿却带了点儿锋芒。 但他的气质又和世子萧徇的宽厚、伪善不同,带了点儿显而易见的邪佞。他这份邪佞又和萧衡的外露不一样,没那么尖锐,也没那么冰寒,因此看起来就没那么大的杀伤力。 但仍旧让人不舒服。 如果说萧徇起码能让人相信人性,萧衡让人知道惧怕,萧微就是芒刺,不是那么疼,但仍旧让人胳应就是了。 苏绾同萧微见了礼,命人奉茶。 她不多言,完全是被动防守。 她有着求生的本能,知道自己在萧微等世人眼里,怕是一无是处,他们待她有着极其自以为是的优越感。 无需她主动出击,他们自会道明来意,彰显他们的私心。 萧微并没接茶盅,只是用放肆的目光打量苏绾。 苏绾不避不让,但也没有羞涩和张惶。 萧微不由得笑了一声,道:“三嫂和当初嫁进王府之时相比,还真是变化挺大啊。” 接亲还是他帮着接的呢,那会儿苏绾就是个腼腆、温顺、驯伏、怯懦的小女人。 这会儿反倒如同笼上了一层烟雾,透着点儿淬透了世俗的麻木、隐忍,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苏绾只是扯了扯唇角,敷衍的笑了笑。 她也想装柔弱,可是何必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