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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过察哈尔的地形,大清要攻打大明,山海关这种地方易守难攻,去打的话就是自讨苦吃。

    如果取道蒙古,经过察哈尔部,就能绕过长城关口入关,这时候察哈尔部当然不能乱。

    “汗阿玛驾崩后头七,代善阿敏他们几人,为了给我难看,连汗阿玛的头七都不参加。每次我见到他们时,先要给他们请安以后才能落座,几人实在欺人太甚!

    皇太极紧紧握着酒碗,神情狠戾,冷笑连连:“现今再看,他们死的死,缩着脖子做人的缩着脖子做人。我倒想再多选一些人出来,身边全部是亲信,只是...”

    他神色渐渐郁闷,喝了一大口酒,黑着脸说道:“不能逼得太甚,还需要他们去打仗。”

    “噗呲。”布迦蓝不客气地笑了。

    皇太极只怕快要精神分裂,他恨不得把他们全部杀掉,可又要依靠这些仇人去打仗,

    奴才旗人可以夺过来,领兵的统帅却难得,上到代善下到多铎,这群人打仗上自然没得说,就连最为暴躁的莽古尔泰,也是一员猛将。

    皇太极被布迦蓝笑话多了,此时光棍起来,坦白地道:“你笑吧,反正就是这样。今年的恩科,我还在犹豫,实在是太忙,最近又要从蒙古召兵,你没事就多去陪陪大妃说说话,科尔沁部可没少出力。”

    从蒙古召兵?布迦蓝飞快在脑子里,粗略算过八旗的兵力,问道:“皇上可是要兵分几路,或者要对朝鲜用兵?”

    皇太极坐直了身子,直直盯着布迦蓝,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赞许,说道:“这些你都猜到了?”

    布迦蓝白眼快翻上了天,她平时又没只顾着玩,六部的文书她几乎都翻了个遍。

    大清自女真时起,就与朝鲜摩擦不断。朝鲜与大明一直往来紧密,对大明俯首称臣。

    皇太极最看重人口,恨不得把牛羊猪都变成人,纳入大清的户籍,当成战斗人口。可是人多了,粮食又不够吃。

    在边界上,双方经常冲突,朝鲜收留了大量大清的逃民,还不卖给大清粮食。

    皇太极恼火得很,在他刚刚继位的时候,就率兵攻打过朝鲜,当时订立了城下之盟,可是这份盟约,谁也没有遵守。

    本来双方开放互市,互通有无,女真人凶悍,经常敲诈勒索。朝鲜原本就看不起女真,也不按规定派遣使臣,送的各种贺礼也很敷衍,还越界来采人参,打猎。

    皇太极要求朝鲜归还逃过去的女真人与汉人,朝鲜也找各种借口拒还。这次皇太极登基大典,朝鲜倒派了使臣来,可是态度傲慢,不参拜也未行大礼。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皇太极决定率收编的蒙古八旗军,再次攻打朝鲜。

    “我先收拾大明,再收拾李倧,他没了大明帮忙,我看他能再跟我叫板到几时!”

    皇太极说得兴起,拿手指蘸了酒,在炕桌上画起了舆图,只是炕桌小,酒水也画不清楚,干脆起身道:“走,你跟我回崇政殿,我给你仔细说我要怎么用兵。”

    布迦蓝抬了抬眉毛,二话不说放下筷子,跟着他走了出去。

    皇太极腿长走得快,大步走了一段路之后,想到女人都跟不上他的速度,不由得放慢了脚步。见布迦蓝就在他身边,不解看着他,不由得又笑了起来。

    布迦蓝能跟上他,对她的满意又多了几分。布阵打仗这种事,范文程是文官,在后面调度粮草还行,也无法深入探讨。

    平时与国君福晋说话,至多说些儿女与后宫用度。在海兰珠那里,更不会与她说这些,说了她也不懂。

    不知为何,他能自然而然跟布迦蓝说自己的雄心壮志,总觉得她能懂。

    来到了崇政殿,皇太极亲自将珍藏的堪舆图拿出来,在案几上铺好,指着上面的各种关口说道:“我打算兵分几路,先派出十万大兵,经过蒙古入关,随后再另派兵到山海关,佯装要攻打山海关,大明肯定会调兵来防守。

    有了山海关这边牵制住大明的兵力,经蒙古入关的大军,就几乎没了压力,会佯装攻打京畿。去这里去晃一圈,崇祯肯定会吓破了胆,派兵来防守。我这时候打京畿做什么,我要的是这些地方。”

    皇太极的手指,点过延庆州,长安岭堡一带,细细讲解。布迦蓝看到他点到西直门,不禁看了他一眼,都打到崇祯的家门口去了,任谁也会坐不住。

    听皇太极话里的意思,这次清军纯粹就是为了消弱大明的兵力,顺便再充实自己的国库。

    大清太穷了,不管攻打朝鲜与大明,主要还是以仗养兵,就是能将崇祯从皇位上赶下来,皇太极也不会急着抢占京城。

    大明疆土辽阔,大清还只能在北方一带出没,江南大片的地方,大清根本鞭长莫及。现在贸然扩张,打下江山也守不住。

    布迦蓝思索片刻后,认真说道:“降兵不杀,不要滥杀无辜妇孺弱小。”

    皇太极哈哈大笑道:“当然,我会严令他们不许乱来,这些地方,以后都是我的疆土,他们,也会是我的子民,我要把他们安然无恙带回来,岂会做杀鸡取卵的事情。”

    布迦蓝淡淡看了他一眼,皇太极只笑,没再乱夸海口,这次用兵,牲畜人口金银珠宝是他的主要目标。

    皇太极说得心潮澎湃,转头看去,布迦蓝正低头认真看着舆图,灯光下,她脸庞犹如羊脂玉般温润,长睫不时颤动,难得安静温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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