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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似他一般,人人都是有福之人。” “未必人人有他的福气,生在富贵乡。” “嬷嬷难道不知道?富贵如浮云,一吹就散。” “蒋家的这一片云啊,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散。” 闵四娘收回了胳膊关上了窗,“快了。” “啊!” 蒋佑方被一声尖叫惊醒,忽地一下坐起来,却看见闵四娘闭着眼睛拼命的在床上挣扎,他一把按住闵四娘乱抓的手,只听闵四娘嘴里说着:“大嫂……大嫂……” 蒋佑方浑身一冷, “醒醒!醒醒!你魇着了!” 闵四娘还是挣扎个不停:“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蒋佑方思想起府里最近的几桩惨事,只觉得手脚冰凉,正这个时候守夜的丫头们拿着灯也进了屋,看见闵四娘这样子都吓得不敢言语了。 蒋佑方拿了桌边已经凉了的茶,一下子泼到了闵四娘的脸上,闵四娘一个激灵,总算是醒了,见这屋里这许多的人就是一愣,“六爷,你拿茶泼我做什么?” “没什么,你睡魇着了。” “真的?”闵四娘摸摸自己的脸,忽然看着自己的手尖叫起来,蒋佑方借着灯光瞧着闵四娘两只手的手腕上,清清楚楚地印着两个乌青地手印! 六奶奶半夜差点被鬼抓走的信儿,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整个蒋府,连蒋吕氏都遣人送了几道平安符,只是人未曾露面,朱么娘来坐了半天也只是拉着默默垂泪的闵四娘叹气。 “二嫂,我平日跟大嫂子最好,她走的时候我还哭了一场,平素对两个侄女也不薄,她怎么就……” “她是因为你们俩好,想拉你去陪她吧。”朱么娘说道。 “二嫂……我怎么办啊?” “我已经叫人捎信儿给公主府的龙道婆捎了信儿,不到午时她一准儿的到。” “嗯。”闵四娘一边擦眼泪一边点头。 龙道婆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她早就看出来蒋家不对劲,可那蒋家遍布着通天观的阵法,非是她这样一个闲云野鹤似的避世之人碰得的,与朱么娘做戏除了司马静是一回事,反正也是顺水推舟,司马静早已经被某个高人弄得半疯,如今又有人叫她去给蒋六奶奶瞧病,倒让她有些为难了。 正在此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一个穿着书生服饰的年轻俊美男子钻进了马车,还未等龙道婆说什么,男子亮出了一块不大的腰牌。 龙道婆向后退了退,“你有何事?” “晚辈听闻益阳公主府里有纯阳宫里的高人,特来拜访。” “你!你休要胡乱攀扯!我与纯阳宫无有半点干系。” “哦?”涤尘挑了挑眉,从袖子里拿出一样物事,正是龙道婆在蒋家做法的时候留下的符咒,“这符咒虽被遮掩过了,骗得过外行人,却骗不过纯阳宫里的人,要不要我派人捎去纯阳宫,请宫主他老人家鉴赏?” “你想要做什么?”纯阳宫最忌门下弟子与官家有牵连,就算是门下弃徒与官府勾结也会被千里追杀。 “晚辈想请您帮一个忙……” “我现在只听公主调谴。” “若无公主首肯,小道怎敢登上公主府的马车。” “你要做什么?”公主首肯了,却不肯和她说,此事必定干系重大,若是事发公主也可以推说什么都不知道,推得一干二净。 “道婆到了蒋家,只要记住六个字——冤有头,债有主……” 举凡富贵人家,院落曲曲折折处处富丽堂皇,细究起来却是差不多的,龙道婆出入皆是富贵之乡,到了蒋家也是淡定异常,只是心里暗暗叹着,这蒋家守家护院的各式阵法灵符,多是出自高人之手,也不知道这府里的人有多畏惧鬼神……连领路的小丫头身上,也系着一道有些灵气的符咒。 龙道婆看见闵四娘时就是一惊,却只见闵四娘对着她微微的一笑,龙道婆也是久走江湖的,她定了定神坐到闵四娘床边的小杌子上,“请六奶奶伸手。” 闵四娘伸了手,金铃替她挽起了袖子,她手腕子上两个黑青的手印宛然。 “唉……”龙道婆叹了口气,“我早知蒋府有怨灵,却不知这怨灵竟有了些神通,怕是几道怨气到了一个人身上,六奶奶八字稍轻些就险些着道,幸好身边还有六爷这样的精壮男子,若是六奶奶一人……”龙道婆说完摇了摇头。 闵四娘的眼泪立刻就下来了,“还请道婆救我!” “是啊,龙道婆,我六弟妹是个心地慈善的,平素连只蚂蚁都不敢踩……” “我救你一人倒是不难,可难在那怨灵不来缠你自会去缠别人,这满府的人……我能救一两个,救不了所有……” “道婆!”朱么娘也吓了一跳,龙道婆的意思是,这怨灵还能再伤人? “若是我猜得没错,通天观的人已经来过了,来得还是个高手,他都做不成的事,我更是……”龙道婆摇头。 “道婆!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啊!我可是您看着长大的!”朱么娘吓得花容失色,“您就看着我们一个一个……” 龙道婆左右看了看,朱么娘一挥手,满屋子的下人都退了出去,只余下朱么娘、闵四娘和龙道婆三个人,“这法子不是没有,通天观的道长八成也说过……唯冤有头,债有主而已。“ “这……”朱么娘和闵四娘互视一眼,谁都知道欠了大嫂一家子命的人是谁,可谁敢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