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米之内,原地飞升 第172节
“晚晚,我们再也没有师父了。” 一直以来压抑的情绪彻底爆发,她低头哭得不成样子。 在这短暂的人生里。 她先失去了她的师姐;然后又失去了她的师父,从此这偌大的玉徽院里,再也没有了可以请安的尊上。 以后……没有人再保护她了。 云晚慢慢靠近两步,小心翼翼地牵住柳渺渺的手。 她拥她入怀,任由她哭着,自己则一言不发,沉默地让她发泄。 郁无涯默默地看了两人一眼,手指轻抬,将那扇门紧闭,兀自走在了前面。 柳渺渺哭够之后,与她继续向前。 三人很快来到浮筠镜所在之处,这片幽地比云晚第一次来时还要苍凉,将将踏入阵地,一面波光粼粼的水镜便从地面漂浮至上空。 银蓝色的长镜散发出皎洁如月的光华,逼得人不得靠近。 云晚上前两步,宛如湖面般清澈的镜面倒映出她的面庞,当她把手指贴近时,就见镜面摇晃,下一瞬,里面竟突然出现琉尘的身影。 云晚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屏住呼吸,小小地后退一段距离。 镜子中的琉尘将指尖点向镜中央,一滴血珠坠入,迅速扩散成一片红雾。紧接着,无数画面像定格电影似的在上面闪过,一幕接一幕…… 云晚看得失神,刹那间所有思绪都被掠夺。 她触上镜面,然而摸到的只是冰冷的虚空,“师父……早已在浮筠镜里看到了自己的将来。”她喉咙干紧,泪水蒙住视线,“师姐,原来师父……他早就知道。” [若知明日,难惜今朝。] 这是琉尘在浮筠镜前对她曾讲过的话。 可是对他来说,是否每一个今朝都是苦不堪言的过去。 他时时刻刻活在昔日的痛苦中不肯醒来,所以才会如此从容地走向既定的命数。 “晚晚,过来。” 画面退散后,琉尘站在镜中唤她。 她胡乱地擦干眼泪,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抓,当手掌被镜子吞噬时,云晚踉跄地后退了两步。 “去吧。” 柳渺渺推了推云晚,“这是师父留下的一缕神魂,进去后,他会送你回到三百年前。” “师姐……” “去啦!”柳渺渺牵强地冲她笑了笑,“我没事的。” 柳渺渺抚摸着她额前的红痣,不住叮嘱:“灵印也要戴着,千万不能摘下来。听师父说……三百年前谢听云是住在魔域,乱得很。” 云晚紧紧握着柳渺渺的手,乖巧点头:“我记住了。” “你一定要平安”柳渺渺的眼眶再次泛红“不要……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云晚捧起她的脸,额头抵上她的额头,声线缓缓地:“好。” 她收回手,深深地吸了口气,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镜中世界是一片虚空,正中立着一面一模一样的水镜,琉尘站在镜前,温和地看着她,一如两人初见那般。 云晚始终不相信琉尘已经离去,尤其他好端端地站在面前,更让她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境。 “师父……” 她走上前,抬手一触,未曾想指尖直接从他的身体里穿过。 云晚愣了愣,终于相信眼前所站的只是一缕提前抽下的魂识。 他依旧笑着:“三百年前的时辰周转与现实并不对照,那里的一日不过是如今的一瞬间,你找到灵骨后,无须再做什么,浮筠镜便自动会将你送回来地这是我设立下的阵契。” 琉尘舍自己的一滴血与浮筠镜结了灵契,除他之外,其余人再也不能利用浮筠镜看将来。 这也是他的目的。 云晚没再说话,正要踏入镜中时,琉尘忽然开口。 “晚晚。” 她不敢相信他还会说话,不禁扭头看了过去。 琉尘拂袖站在不远处,望着她的目光一如从前,“我不是一个好师父,如此就将你们二人抛下。” 她停顿许久,眸中闪烁着微光,“不。”她说,“你是这世间最好的师父。” 不会再有了。 除琉尘外,她不会再拥有第二个这么好的师父了。 云晚很庆幸,那日小云山历练结束,能被他带回玉徽院,被他收为徒弟。 只是可惜。 她这个徒弟,永远都等不到出师那天了。 第139章 “不管你信不信,我来这…… 长夜寂寂,几处烟云升在被血月染红的天幕。 鼻尖斥着类似野草腐臭的味道,难闻,直往肺里面冲。 云晚活生生被这股气味呛醒。 她睁开眼,温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拍去沾在衣衫上的几根凌乱的杂草,随意张望一圈,便觉得这地方和垃圾堆一样脏臭。 角落里堆放着杂物,边角是一张茅草垫子,看痕迹,似乎是有人在上面生活。 她接着又打量向其他地方,看情形应该是个茅屋。 无门,仅剩下四面墙,房梁七零八落,黑色的雨珠子啪嗒啪嗒往脚边坠,她怕弄湿衣服,小心翼翼地往后挪了挪,只听背后传来一声脆响,像是不留神压坏了什么东西。 云晚回过头一阵摸索,在那堆杂物底下摸索出一个布包。 里面裹着几块奇异的石头和两颗不知用作何处的丹药,如今被她全部压碎,乱糟糟地混在一起。 她看了看布包,又看了看门外雾蒙蒙地天际。 这里的气息与青云界大为不同,浑浊,污秽,隐约还能嗅到魔种的味道。 云晚问道:“玄灵,这是何处?” 玄灵开口道:[魔域九幽泉。] 魔域地界不如青云界广泛。 但凡有些修为的都住在魔域主城,然而大多数能力低浅的都扎堆在九幽泉。这里处于魔界与万窟陵交界处,除了低等魔修与盗匪,时不时还会有高阶魔种从万窟陵中跑出来觅食,可谓是整个魔域最为凶险之地。 回溯镜会直接把她送到谢听云所在之地,这么说来,三百多年前,谢听云住在魔界? 谢听云从未向她提及过自己的过去。 她本以为能被清虚道尊收为关门弟子,幼年过得自是不差的,可是看这情形,谢听云的少年时期并不似所想的那样安稳无忧。 云晚恍神之中,阵阵急促的脚步声踩着雨水向这边接近。 她还没来得及寻找藏身处,少年颀长的身影便从夜色之中闯入到她的世界。 他浑身裹着风雨。 破旧灰白的衣袍下是高瘦挺拔的身躯,长发由黑色束带扎起,几缕发丝乱糟糟地黏在苍白的面容上。夜雨所衬,那双上挑的眼瞳显得极黑,此时正一瞬不瞬盯着她,神色之间隐约可见几分冰冷。 眼前的少年不过十六七岁,就像野蛮生长在寒风冷冽中的松竹,尚未摆脱稚嫩,却也可见孤矜。 云晚未曾想会在此时与他相见,心惊了一下,目光赤裸地从他的眉眼打量至全身,就连每一根头发丝都没有落下。 没错,的确是谢听云。 她眼眶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云晚迫不及待想上前与之相认,可是刚走一步,就被玄灵点醒:[难道你忘记疏玉尊上的叮嘱了?] 脚步骤停。 琉尘在她临行之前的话又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切记不可泄天机,不可转因果。若强行逆转,将三界难安。] 琉尘的话不无道理。 她在三百年前的所作所为都会影响到以后,估计是怕她引起蝴蝶效应,让苍生跟着陷入险境,所以才会再三叮嘱。 云晚盯着谢听云,硬生生把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谢听云冷漠地从她身侧绕过,当睨到角落那堆凌乱时,眉梢一跳,骤然变了脸色。 “你弄的?” 他终于开口,声线清冽,比泉音还要干净,只是听着有些愠怒。 云晚眼角向下一压,慢慢点了下头。 她不能自由选择降落地,若要问责,的确是她弄坏的没错。 云晚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嗓音也有些发紧,“你、你的?” 谢听云抿紧唇瓣,蹲下身体捡起那堆东西。 过这么久,加上雨水浇打,丹药早就混在碎石里变成了泥渍,至于那几块石头,碎得更加彻底。 这是谢听云好不容易换钱买来的东西,他苦苦藏了这么久,现在倒好,全部让这突然闯入的陌生人坏了个干净。 谢听云捧着布包,脸色越来越冷。 最后抽刃而起,迅速刺向她的喉咙。 云晚可没想过会是这个发展。 她一愣,毫不犹豫掐向他握刀的手腕,再朝着xue位用力一按,只听一声闷哼,那把短匕首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