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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稳婆只抱出一位面上满是血污的小公主,一片沉默声中,在那“哇哇”地哭。 见到只是公主,宫内嫔妃的兴趣就都淡了些。 这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在外人眼中,虽然落了个长公主的名号,却没有得到皇上更多的宠爱。 幸好晴妃母族朝中地位高,虽然不被父皇疼爱,但是也从未被人苛责过。 从长公主出生的那一刻,皇上便用着这种方式保护着云妃娘娘诞下的孩子。长公主也的确如皇上所愿,平平安安地长大了。 安山慈爱的目光望向面前的枝枝,以为她会红了眼眶,落下几颗珍珠泪,他都已经准备好了为她拭泪的帕子,手有微微向上而去的趋势。 很久之后,却只是听见枝枝轻声说了一句。 “原来,父皇只是为了保护阿姐啊。”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终于明白了这一切。话语间藏着一丝不敢表露出来的困惑,连着微红的眼角一起,失了些神色。 为了保护阿姐,所以父皇有了那一面棋盘,寻了她这颗棋子。 如何让阿姐在皇权斗争之中隐去踪迹? 自然最有效的方法,是推出一个能够吸引所有目光和火力的人。 父皇曾经给予的每一分宠爱,都是不断地加重这颗棋子的筹码。唯有她这颗棋子身上的筹码够重,哥哥才能相信,阿姐才能安全... 她便是被父皇选中的那颗棋子。 在父皇心中,从选中的那一天起,她的意义便是代替染黛阿姐,成为哥哥和皇后娘娘那方势力的靶子。 故而有了“卿云”的称号,淮安的封地和姻缘天定的圣旨... 故而有了落水之事,咳血之事和清水寺之事... 楚映枝缓慢地消化,许久之后,她面上逐渐归于平静,抬眸望向面前眼中满是心疼之色的安公公。 她有些疑惑地小声问道:“公公,我应该,未说全?” 如若父皇只是为了保护染黛阿姐,晴妃娘娘之女的身份便足够了。细细想来,甚至不需要她这样一颗掩耳盗铃的棋子。 染黛阿姐,若只是晴妃娘娘的女儿,大楚的长公主,一介女子,并不会... 她脑中飞速的转着,一直被忽略的事情涌上心头。 若只是护染黛阿姐一世平安,父皇做的太多了... 若是称号还说得过去,但是淮安,封地... 一位公主为何要有封地? 突然,一个想法突然涌上她的心头。她微微睁大双眼,攥紧帕子。 谢嗣初曾经对她说过,皇上中意的继位人选,不是哥哥。 不是哥哥,那是...谁? 她掩不住眼中的惊诧,轻声问道。 “公公,父皇...是想让染黛阿姐...登上皇位吗?”她声音带着不确定,但颤抖的身子稳了下来,她抬起清亮的眸,最后一丝困惑也消散得干净。 安山沉默地与她对视了半刻,最后缓缓地点头。 在这数次的点头之后,安山终于开口了:“公主,比老奴想的还要聪慧。” 虽然是夸奖,语气中却没有一丝欣慰。他深刻地知道,即便公主再聪慧,与谋划多年的皇上相比,都不过是蜉蝣撼大树。 安山眸光含着泪光,看着又苍老了些。 他心中不由叹气,面上慎重地重复:“公主,最后听老奴一句,公主随谢世子离开京城吧。有人能护住公主,老奴便是死,也能瞑目了...” 楚映枝很快便反应过来,微微仰头。葱白的手指上布满了新鲜的伤痕,红紫相间,一道道交错着。她丝毫不觉从手腕处传来的疼意,面上还是那副浅浅的笑。 只是相较于知晓赌约后那三日虚伪的笑意,此时多了一丝真切。在垂头的刹那,眼底流过的光,清亮而自醒。 对于自己的存在。 她从未如此清醒。 她终于补全了前世边缘都未探到的故事,拥有了一个完整的全新的世界。 或许现在拥有的这个世界带着累累的伤痕,撞上去会疼,摔下去会疼。 但是这种疼,让她真正意识到,她终于打破了那层屏障,真正地成为了一个独立的人。 她真正地拥有了自己的世界。 不再是那个被宠爱堆积得高高的小公主。 不再永恒地被困于那场始终走不出的大火。 直到将安公公送出公主殿,推开那扇门,清穗和清荷都关心地围上来时,她也未应下公公那句话。 她不要。 从前清荷问她:“公主,你想要什么?” 她当时的回答是:“我要所有利用之人,欺瞒之人,哄骗之人,都付出代价。我要通天权势,不似虚无宠爱,可庇安宁。” 如今,依旧一样。 她周身的迷雾都散了个干净,她从未觉得如此地自在。 在这或许短暂,或许永恒的自在之间,她不愿为难自己。 或许她错了,从一开始便错了。 她从前总是觉得,这一世,是为小公子而来。 故而在知晓谢嗣初欺骗的那一刻,她的世界碎了个干净。 但是,或许... 她是为自己而来呢? 重生这一世,她是为了拯救自己的遗憾,她是为了真正知晓身边的一切。 从前她在屏障之中,在迷雾之中,在层层包裹的虚假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