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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肆初闭上眼,一副不再交流的模样。 破庙只有一扇坏了半边的木门,稍微用些力便“吱呀”响个不停。 莫五沉默地望着半靠在脏乱的墙边的世子,看了许久,也未见他睁眼。 转身那一刻,他想,世子疯了,他也疯了。 世子赴死,他眼睁睁看世子赴死。 疯了。 谢肆初眼眸缓缓抬起,却没有望向门的方向。 他唇边带了些笑意,温柔到极致。 他只是想要再赌一次。 万一呢。 万一枝枝...会因为这满身的伤对他心软呢? 即便可能是不切实际,但他还是想试一试。 如若不试,他会遗憾一生的。 如若枝枝出现,他随枝枝离开破庙,远走高飞也好,入宫请罪也好,一切结果他甘之如饴。 如若枝枝未出现,一个时辰后抓捕他的军队会寻到破庙,直接处死也好,隔日斩首也好,一切结果他亦甘之如饴。 谢肆初弯着眼,轻轻垂下眼眸。 他的面色越来越苍白,浑身的力气也随着腰腹间的伤口的加重缓缓流失。 传播消息,遣散下属,任由伤口加重。 他一步步让自己陷入孤立无援濒临死亡的困境。 谢肆初浑身无力瘫在地上,蜷曲成一团。口中的伤口凝固了又撕裂,不由得嘶哑出声。 破庙供奉着破损的佛,吱呀的门被风吹来了些许,雨丝飘进来打湿了地面。 谢肆初眼神涣散地望着门。 他只是...太痛苦了。 他原以为他可以忍受住,起码,他可以选择离开。 但他做不到。 或许,枝枝会在这一次的选择中,起码...微微地偏向他呢? 或许,他可以最后地自私一次呢? 他可以的吧。 后面的事情他都安排好了,即便他死在了破庙之中,也会有人护住枝枝的。 他可以的。 他只是太痛苦了,所以让他试一试吧。 他的小月亮,他只需要她向他走一步。 他便,死而无憾。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0章 世子火葬场了 天色昏昏沉沉, 黯淡地伸手难见五指。 风大雨杂,已经教人分不清,这天色的昏暗是因为漫天的雨与云, 还是仅仅只是因为天色渐晚。 破庙木门一直吱呀地响, 门外风雨交加, 庙前未修缮的院中的黄土早已被泡得发软。 谢嗣初垂眸, 透过破损的木门被风吹起的一条细细的缝向外望去,渴盼看见些亮,却还是同庙中如出一辙的昏暗。 凄风苦雨,处处寒凉。破损的庙四面有风, 四处漏雨,呼啸声,滴答声时不时在四周响起。 寒风恍若一柄利落的剑, 破庙中剑光四处刺来,谢嗣初不由自主瑟缩着身子,苍白的面上只有一双眼尚且有些生气。 腰腹间的伤口, 血是流还是止,痛意是轻还是淡,他已经没有知觉了, 天色昏昏沉沉,他整个人也都在一片黑暗昏沉之中,仅仅靠意志在强撑着。 他等了多久了? 谢肆初眼眸轻眨,思绪有些迟钝地望向同样漆黑一片的地面。他伸手去感知,指缝间的黄土混着血,细细地掉落下来。 一道痕, 两道痕...四道痕。 原来,还只有半个时辰啊。 他的心像是陡然放下, 眼眸抬起,继续望向木门的方向。他其实已经意识昏沉地看不见门了,但是那儿寒凉最甚,时不时寒风裹着雨,熙熙攘攘而来。 是门吧。 若是算上风声雨声,耳边是喧闹的。但谢肆初只觉得周围静地可怕,他也静地可怕。 指缝间杂着黄土是因为他每隔半刻钟会在地上划一道,他没有趁手的工具,只有一双手尚且有些力气。 刻痕的时候,手指几处磕到了碎石子上,密密麻麻划出了好多血口子。他没有痛意,又或是这样轻微的疼痛对来来说已经无关轻重,他甚至没有去寻个平坦的位置。 他试着张口,原以为只会是如枯枝般的喑哑,却发现根本发不出声音。 是因为流血?多了,还是因为他没有力气了。 他不知道。 他轻轻地垂眸,有些觉得自己?狼狈了。即便是被谢尚如狗一般锁在院中的那两年,他也未如此狼狈过。 原来有时候,爱比恨更磨人。 但这些有关狼狈想法只是在他脑中划过一瞬,很快便消失了。 以狼狈去祈求,其实他知道,这是可笑的。 到底,他还是在赌。 枝枝的爱。 莫五说他疯了,但他知道他没有。 这才不是孤注一掷。 而是一场以赌之名包裹起来的彻头彻尾的自私。 他在用自己拥有的最后的一切,祈求枝枝的爱,与原谅。 他在赌万分之一的可能。 谢肆初轻轻闭眼。 即将到来的是猛烈的欢喜,亦或是决绝的死亡,他不知道。 但那么一刻,在听见脚步声的那么一刻,他曾经觉得自己,是赢了的。 * 十三带着军队冲进破庙时,长靴上沾满了厚厚的黄土,带着几分平日没有的粘稠,一脚踹开面前破庙的烂门。 蘸满油的火把在雨中顽固地亮着,火光冲破驱散黑暗,照亮小而狭窄的破庙中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