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页

    “当然可以。”池远山应话,转身从自己的随身帆布袋上拿出剧本。

    盛言闻和时洲作为晚辈,二话不说也都拿起了自己的剧本严阵以待。

    今晚要拍摄的戏份也都是串联好的——

    新皇登基大典如期举行后,太后晋升成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以新皇的名义在皇家宫苑里举办了宴饮,却在宫宴上称皇帝着了风寒,自己隔着纱帘全程稳坐上位。

    在宫宴上,有官员借着醉意提及了护军统领杨胜邦被刺身亡,一来二去就向男主任妄以及封尧发了难,他们暗指杨胜邦的死和任妄脱离不了关系,是男主的蓄意报复!

    就在双方争执濒临失控之际,七大世家之一的林家忽然主动出面替任妄担保,三言两语间就将矛头指向了东厂大太监刘春,而后者才是策划这一切的幕后主使。

    眼见着矛盾转移,一直沉默看戏的太皇太后终于出声压制了话题,以她为首的一族和东厂牵连很深,早有了暗中的权势利益勾结。

    男主角任妄看出端倪,心中积压的酒意郁气更难抒发。

    于是,他趁着众人转移注意力之时借口溜出了宫宴,甩开领路的小太监,随意晃到一处碧湖边抒发郁气,结果意外在湖上凉亭偶遇了新皇和他的贴身太监。

    …

    今晚要拍的这场戏,是属于燕追和任妄的初相见。

    对于时洲来说,他今晚必须要演出燕追和柏煜两层身份的区别,任妄对于柏煜的初次邂逅有多惊艳喜欢,那对‘丑皇’燕追的初次面谈就有多不悦厌恶。

    不仅如此,时洲得演出燕追在人前人后的反差感——在外人面前,他是伪装过活的丑陋病秧子,在鲜为人知的暗处,他才是那个试图掌控一切的真帝王。

    导演孙琮听见时洲对角色的确切分析,重重点头,“你悟到这几个点都是对的,但看剧本理解了说出来,和切身实际演出来还是有区别的。”

    这场戏的高光全权在于时洲的表现,并非那么好演。

    毕竟,除了同年龄层演技卓越的盛言闻外,时洲还要面对实力派老戏骨的同场搭戏。

    这六十年的演戏经验可不是开玩笑的,身为男主的他稍有不慎,角色气场就会被对方彻底压制,那拍出来的画面绝对不好看。

    孙琮对戏的要求严苛,但指导起演员同样细致认真。

    他们一行人反复试了六七遍戏,一点点地揪出了有可能情绪纰漏,前后磨了将近一个半小时,这才进入了正式开拍的环节。

    “小洲,紧张吗?”

    “池老师,我不紧张。”

    时洲朝他报以一笑,说出了对方当年赠他的话,“经验都是累积出来的,演不好那就再来。”

    池远山拍了拍时洲的肩膀,以示鼓励。

    他从道具人员的手里接过灯笼,微微低头,又借着戏服的掩饰默默压低身躯,简单两个改变就表现出了角色的独有特性。

    时洲往不远处扫了两眼——

    待机准备的盛言闻同样沉在角色的气场里,与此同时,笛安和憨憨正安静站在场外人群里注视他。

    时洲合了合眼,心底泛起柔软又细碎的动容。

    既然能重来一次,他绝不想再让这些人对自己失望了。

    “《乱世》46镜01场01次!A!”

    “啪!”

    场记的打板声落下。

    时洲缓缓抬眼,落在镜头里的气场陡然间像是变了一个人!

    第034章

    夜风拂过湖面, 掀起层层涟漪。

    池远山饰演的总管太监李问行提着灯笼缓步靠近,眉心拢着担忧,“主子, 听奴才一句劝, 您别站在这风口了, 万一着了凉, 太皇太后那边问责起来……”

    眼前人打断他的劝说,沙哑的声线里含着一丝化不开的病气,“朕要是伤风着凉, 岂不是正和她老人家的心意?”

    时洲饰演的新皇燕追正僵站在凉亭边上, 下摆被风卷起了一瞬, 又重重地压了回去。

    镜头以池远山的视线为路, 停在离背影半步远的地方。

    新皇燕追转过身来, 露出那张算不上好看的脸, 他仔细听着东南方殿里传来的隐约奏乐声, “李问行,你听到了吗?”

    声音轻哑到发颤,似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这一幕画面传回到监视器前, 孙琮就笑敲了一下剧本,“时洲这小子,我真是越来越不能小瞧他了。”

    跑来盯场的制片人凌峰一时没看出其中厉害,“怎么?”

    孙琮低声解释,“你看见他的眼神戏没?开拍前后不到三十秒就彻底变了。”

    如果说开拍前的时洲靠着妆容才有了几分‘病’态, 可那时的眼神还是亮的, 因此最多只能说是形似。

    而开拍后的时洲,不仅是站姿呈现出一种强制挺身才有的僵态, 最关键的点在于眼神——

    烛火映照着时洲的双眸,里面充斥着麻木、疲态和黯淡,甚至含着一丝久病缠身不能根治的淡漠,这才叫做真正的神似。

    这个剧情点上的燕追是被关在笼中的病兽,明面上的权利早已经被太皇太后等人架空了。

    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

    围观的工作人员听见导演的分析,这才恍然大悟,窃窃私语。

    “怪不得呢,我就觉得时洲好像变了一个人,但又说不出来哪里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