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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門一別

    

地門一別



    幾隻地門林飛出的鳥兒,停在她肩上,他正想著放手。她不知道他們還有沒有未來,若是沒有,她想聽他親自說,而不是隔著那幾隻停過他窗邊的山鳥。

    她猶豫著,朝地門殿走去。

    還是,她就這麼走入他的領地,做一回天門的千古罪人,至少他們真真切切愛著,就像當初說好的,不離不棄。

    甫踏入地門林,有些茫然。她從來不知道哪裡可以找到他。在幽森的地門裡,她的靈氣淡了幾分,再聽不清那些鳥語。挪了幾步,幾名門人自林間竄出,冷劍紛紛出鞘圍上了她。為首之人,乃副門主巖凡,他臉上略閃過了一抹驚訝神色。

    她只淡淡道:「帶我見他。」

    巖凡一笑,領她深入林地。她一向對仙質敏感,沿途魔氣縈縈著實令她不安,似乎就連內息,都被壓抑了幾分。出了林,眼前一處大院,似是門主殿。巖凡似笑非笑,要她進殿。她撐著鎮靜神色,踏上了門階。

    不安的眼神一望去,只見殿裡擺著宴,巖靖峰與幾名門下首長,坐在殿上,幾簇身姿姣好的地門女子倚在周身,一身衣飾少得可憐,春色半掩,蹭著身子倒酒撥果,柔聲柔氣地引逗調笑。他面上雖無甚歡喜神色,逕自喝著酒,卻也沒有拒絕那些膩在他身上的女人。

    她何時見過這等芳艷情事,心裡又慌又怒轉了身便想走,卻叫巖凡一劍擋了下來。「門主近日憂煩,我們總得試試,如何讓他忘了妳。」

    地門美人如雲,妖嬈活潑,六師兄雲平的話襲上她心頭,她又傷又怒,幾掌打退了巖凡。巖靖峰卻已倏然來到她身後,抓住了她的手。

    他扯著她出了殿門,轉到後院,繞進他寢殿。

    「放開我!」她試著掙脫,卻掙不出他的手。

    巖靖峰摔上了殿門,轉過身看她,冷戾的面上幾分慍怒:「為何到這裡來,妳不該靠近地門。」

    她冷冷一笑,道:「我現在倒是知道,為何不該來。」

    「寧夕。」他切切望著她,似急了幾分:「那些女人和我毫無關係,不過是那些首長叫來的人。妳來這裡太危險,若剛發現妳的不是巖凡,是我母親手下的人。」

    「你不成天要我跟了你進地門麼?」她硬生生打斷他的解釋,轉起淚光的雙眼恨恨瞪著他:「還是你後悔了?你就這樣不見人影了好一陣子,若是你已經決定,我們,就這麼結束,至少,該讓我清楚。難道你打算下次,直接提地冥劍拿我?」

    巖靖峰眼裡一痛:「我不想結束。但是妳不肯,我還能如何見妳。」

    如何見她。其實不過就回到從前,勢不兩立罷了。至少他們都盡力了。

    當年十六歲的她,以為天地很大,他們既然有情,自當向那些仇怨、命運、生來的束縛一搏,但如今,她說服不了任何人,改變不了任何事,他不知道,該如何繼續愛她。那麼,又何必再苦苦折磨,不如,就此放棄,海闊天空。

    「我不想放棄!」巖靖峰一把抓住她手臂,雙眼灼燒著怒氣:「我不想放棄!我身為地門主,許多事不得不為,但我至始至終,只愛一個妳,只要一個妳!」他看著她,深深望進她心裡:「妳明明也不想放棄,既來了,就別再回頭。妳狠不下心,我幫妳。」

    他一把抱起她,放上他的床,她想掙扎坐起,他推落她,拉上她雙手制在頂上,重重吻上她的唇。

    「你」她別過臉,一顆心劇烈起伏,有些顫抖。

    他緊箍住她,黑沉雙眼灼燒著火:「寧夕妳愛我,」他連連追吻,不容她躲避:「聽聽妳的心,妳愛我。別怕。」

    深吻埋進她頸間,胸前,他撩上她裙,急急扯著打底的褲著。

    「阿夆。」她害怕起來,使勁想掙脫為他箝制的手腕,他沉沉身量罩覆著,她卻也使不了多少氣力。

    「寧夕別怕。」他低柔的聲音微微顫抖。他身後的床頂,有一穹夜空,星光閃閃爍爍,她不安的淚眼模糊了熒熒星子,眩惑了她的眼。

    「別怕。」他在她耳畔急切溫柔地哄著:「我們可以結束這些折磨,我們可以斷了後路,我知道,妳也不想放手。」

    怔怔受著他接連不輟地深深濁吻,感覺他褪盡了她下身衣著,她仍然不自主地發抖。她害怕,很害怕。

    「殺了她!」

    一道掌風撞開殿門,一身黑影疾然進殿,樊姝沉聲喊道:「殺了她,即刻出殿。」

    巖靖峰倏然回身,硬是擋落樊姝凌厲的掌式。

    「滾開!」樊姝厲瞠著一雙血紅的眼,吼道:「天門圍了大殿,你不殺她鬥不了星天漠!」

    巖靖峰痛道:「不能殺她!」面對樊姝怒火騰騰的厲眼,他始終將她攔在身後。

    當星天漠領了她一群師兄進殿時,他正護著她側滾避過樊姝一連串憤怒的掌式。天門人一圈劍圍了他,暮岩則率人一圈圍了樊姝。

    星天漠手中提著傾天劍,劍尖恨恨指向了巖靖峰。「你既妄想這劍,我便用這劍殺了你。」

    他冷冷回望星天漠,星夜似的雙眼收成了一片死寂,終是,輕輕鬆開了她的手。

    她的手有些顫抖,一筆圓寬的葉,偏長了一些。

    「寧夕。」衣若見她神色,想想,真不該多問。輕聲道:「妳還好麼?」

    她答不上話,生怕一開口,眼淚便要跟著落下。

    此時,卻一人揚步進了廳,是洛青。他見了星寧夕神情,眉一皺,瞪了衣若一眼。

    近來,他時常在他搬來映雪院的案上打理他的盟務,不時相詢參酌她幾分意見,他漸漸習慣有她在身旁,前陣子的糾結也釋然了幾分,他既決定愛她,便得接受她的傷,甚至是助她癒合與遺忘,一如他這醫者平日所做的。

    衣若一臉虧心,忙道:「我除了巖靖峰,我什麼都沒問。我我去收拾東西,明天好上山。」說著拍了拍寧夕,一溜煙抹油似的出了廳堂。

    不用衣若說,光是見星寧夕那神色,洛青也知道她二人提及了巖靖峰。他緩走到她身旁,挑眉道:「妳這水竹,都畫成野薑了。」

    頹然擱下筆,她埋首掌間,遮掩已藏不住的淚   。

    他承認,他不喜歡看見她為巖靖峰哭,她的淚豢養出他心裡一頭忌妒的獸,低伏不安。

    洛青緩蹲了下來,輕拉開她發顫的手。

    她無處遮藏,連忙別過了頭。

    她知道她不該還為了巖靖峰落淚,不該還忘不了他。從前星天漠不悅,夜闌不悅,他洛青,雖然不會向她明說,心裡自然也是不悅。她盡力收著眼淚,道:「對不起。」

    他一雙眼燃著焰,他想將她一把拽入懷中,狠狠吻落,吻盡她的淚與傷,驅盡糾纏在她心裡的人與情,直到那裡,只有他一人的位置。

    但他,終究只替她抹了抹淚痕。

    「妳不需要道歉,只是他不值得妳愛,不值得妳這樣折磨自己。讓我陪妳。」

    她怔怔看著他,眼裡依然淚光瀅然,像她忘不了的那片天池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