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4

    

chapter 34



    章前预警:本章反派有伦理方面猎奇恐怖内容,雷者慎入。

    当伏黑惠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花海之中。

    上方的天空是单调的灰黑色,不知是云还是烟雾的大块,宛如吸饱了水的棉絮,沉沉压在头顶。在铅灰色的天空映衬之下,包围着他的纯白花海如同发着光的海上浮沫,将人轻轻托举,柔柔地拂过他的脸颊。

    飞鸟蹲在他身边,垂下眼,百无聊赖地揪着一朵木春菊的花瓣。

    细长的白色花瓣落在他胸口,像是幼鸟换季之时自身上脱落的绒毛。

    所以这又是到了哪里?伏黑惠感觉,自己都快习惯眼睛一闭一睁所处场景就换掉了的情形了。

    梦中之梦中。

    见他醒了,飞鸟亦扔掉手里的花,拍拍掌站了起来,对他伸出手:

    你可以理解为像鸡蛋一样的结构:蛋壳里面包着蛋清、蛋清里面包着卵黄,卵黄包着胚鸡蛋的结构是空间上的嵌套关系,而这种【梦中之梦】,则是意识层面的嵌套。

    类似那种吗?动了动四肢,身上束缚已经除去,伏黑惠便撑起身子站了起来。犹豫片刻,他还是搭上了飞鸟的手。

    ?那个是什么?

    一部电影。

    我没看过电影。

    哦。

    片刻沉默。

    所以我们现在是要往哪里去?

    去【胚】那里。

    ?

    你失去意识后,飞鸟解释道,我拆穿了那个女人想要阻止我们通关的谋划。于是她恼羞成怒放出了毒气,我就带着你藏到她的梦里来了。

    如果把【胚】也就是这个梦境的核心杀死的话,就能安全出去了。其他被卷入第一场比赛的人的生魂,应该也能成功通关吧。

    空气中飞舞着黑色的薄片,宛如燃烧过后随风飘飞的纸张残屑,却又闪烁着黑色的光泽。

    很好奇吗?飞鸟看出了伏黑惠的心思,转头对他笑了笑,好奇的话,可以抓一片看看。

    它们是什么?伏黑惠捏住一片意外发现那薄片有棱有角,入手质感冷硬而光滑。

    像是昏暗状态下的镜面,不知道为何,伏黑惠想到了这样一个形容。

    是心灵的碎片。飞鸟转过头去,望向花的海洋尽头那里有黑色的风暴在天际线上酝酿,搅动着天空的云烟,形成黑色的漩涡。

    看看吧,她说,了解一下我们将会面对的敌人,有着怎样的【本质】。

    或许,那将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所能残留的、最后的痕迹了。

    ***玛格丽塔的【心灵碎片】***

    从以前还在女校学习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那些看上去教养良好的女孩子们,会在背地里称呼我为老鼠。

    黑色的眼睛,是老鼠的细眼;黄色的皮肤和黑色的头发,是老鼠的皮毛;飘忽瑟缩的黑色的神情,那便当然是老鼠偷偷摸摸见不得人和光的铁证。

    老鼠的身上,有着挥之不去的下水沟的阴森气味一次擦拭窗台的时候,我听到了高大的灌木丛背后,那个我曾经视为朋友的女孩子的真实心声。

    这倒是实话。

    拉斯维加斯灯火辉煌的躯壳之下,城市庞大的排水系统是腐烂污臭的血管,发酵的厨余垃圾供养着城市的寄生虫蟑螂、老鼠和人类,在那里并无区别。

    从鼠洞钻出来的人,一辈子身上都会残留着洗之不尽的下水道的气味。

    我的母亲也是老鼠,每晚从鼠洞钻出去揽客,她的生意很好。当母亲接客的时候,她会把我赶到鼠洞外面等客人结束。客人们有的时候会用一些发霉的面包或者香肠来交换母亲,如果用捡到的烂菜叶包裹起来,就会是一顿饭。而赚到的钱,她会买一些没有抽完的烟头,或者酒,或者药。

    我不喜欢母亲买酒,因为她喝醉了会打我,咒骂我,以及那个据说和我长得很像的父亲;我喜欢母亲买药。

    虽然药会花光钱,让我们饿一天乃至更多天,以至于母亲不得不更多地去接客,接客后会买更多的酒但是母亲注射了药之后,会精神变得很好:

    她会抱着我,流着泪给我道歉,说她不是故意要打我的,还会给我讲丑小鸭变成白天鹅的故事,还有拇指姑娘。

    母亲说,我就像拇指姑娘一样可爱总有一天,我会被属于我的小燕子接走,到一个很远的地方,与住在金盏花里面的王子相遇,每天醒来,都能用盛在铃兰花中的甘美露水作为早餐。

    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铃兰花是有毒的根茎叶花果,全株上下,无一不毒。

    母亲骗了我:她没有真的见过铃兰花。

    而我,直到最后,也没有遇到过属于我的小燕子。

    *

    六岁的时候还是七岁?记不大清了,母亲的一个老顾客看上了我。

    那个满脸横rou、一张嘴就露出一口黄牙、喷出死老鼠气味的男人掰开我的腿的时候,我用母亲往胳膊上扎的残余的针头扎进了他的脖子。

    他死了,如同我在使用针头的时候在心里尖叫的一样:

    要是这根针,能像杀死隔壁鼠洞那个老贝克一样,杀死他就好了。

    老贝克因为扎针太多次咽了气,被发现的时候已经烂得不成人形了。那个时候我只是单纯觉得,老贝克扎的那种液体如果够浓的话,应该也能杀死那个客人。

    那天我挨了母亲一顿打,因为她失去了一个发霉面包的供应源。不过坏了母亲几次生意之后,她也渐渐明白,我的身上发生了什么,这使得我变成了某种特别的存在。

    我的特别的能力,可以让我在特定的容器里面凭空制造出我理解范围之内的药物。

    母亲用我的能力赚了很多钱,她自己也不用去外面买药了。不过她很怕我抛弃她,有一次甚至试图给我注射那种药,想以此控制我。

    不过,我改变了针管内的药物的成分,她没有成功。那之后我便断了她一天的药,母亲从此便不敢对我逼迫太过分只要不断了她的药。

    药、药、药。

    我讨厌药。

    很多人在我手里做出来的药中死去他们却称呼我为下水道的小麦琪。

    把恶魔叫做贤者麦琪,是不是非常有趣的事情?

    转折发生在八岁的时候,大概吧。可能是我和母亲卖出去太多的药,影响了当地黑帮的生意,有一天一群人闯进鼠洞,带走了我们。

    那些人掀开麻袋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狐狸样细眉细眼、脑袋上有缝线的亚洲男人,正在对我微笑。

    母亲的神色变了,原来那也曾经是她的恩客。

    我知道了母亲以前是在赌场工作的,她怀孕就是因为那个男人。母亲被那个男人带走过,但不知道为什么,她逃走了。

    然后,那个男人要从母亲手中带走我。

    母亲哭天抢地地高喊我的小麦琪,我却没有掉眼泪于是那个男人又给了母亲一个装着一大笔钱的箱子,母亲这才止住哭声,心满意足地离开。

    不过,我并没有听漏掉母亲走出门后,外面传来的枪声。

    你为什么不哭呢?那个男人或者更准确来说是父亲问道。

    没有哭泣的理由,我回复他,也没有意义。

    眼泪是有理由也有意义的,我亲爱的孩子,他说,很多时候,这可以让你不至于显得像异类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漂亮地落泪,这种技能总是很有价值的。

    显然我还需要教育。于是,那个按道理上讲是我生理父亲的男人,在组织里面亲自训练我。

    那里有很多身怀特异能力的孩子:有的能够将自己的关节在战斗中自己脱臼又接上,能在近身缠斗中让敌人无法防备;有的能够喷火且不被火伤身;有的能够从手里发出冲击波还有一些,不过我都忘记了。

    和他们相比,我的那一点特异的能力,好像也没有那么特殊了。

    如果我不够强的话,那么父亲为什么要接我回来呢?

    我和那些孩子一起训练。有一个女孩子,叫玛格丽塔的,在我们里面能力强度是垫底的她的特异能力是能凭空变出最好吃的小饼干,每次都会分给我们大家。

    小饼干比食堂的营养餐好吃很多。大家在训练的时候,也会让着她一点。玛格丽塔很喜欢我,说我像meimei一样,每次都会给我多分一两块饼干。

    但我知道,我不是她的meimei。玛格丽塔的长相偏向印度人,黑眼黑发,但是眼睛比我大,头发比我卷,五官比我好看很多。

    在十岁生日那天,那个男人把我们叫出来,在他面前排成一排,告诉我们说,我们中间只能活一个,成为我们这些人中最后正式入选的精英。

    那一次赢的是我。因为我总是给父亲的副官提供药,他很怕我死掉,就提前一周告诉了我这个精英选拔的规矩。

    在生日前一天,我央求玛格丽塔做一点巧克力注心的小饼干,作为十岁的生日礼物。这种小饼干很耗费精力,玛格丽塔每次做完都会很虚弱,但她那天还是做了。

    多吃点啊,小麦琪,她微笑的大眼睛亮亮的,以后要长得很漂亮,还要高高的、很结实,这样就不会受欺负了。

    如同以往每一次一样,我们分享了小饼干。不过我突然发作了肠胃炎,一块都没有吃掉。

    我把我的那块给了那个副官。

    我也没有吃饭。

    当那些人,包括玛格丽塔,在我面前倒下的时候,当父亲摸着我的脑袋、夸奖我做得真不错,我的小铃兰花,我就知道你能做到,并将一枚铃兰花式样的戒指套在我手上的时候,我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感觉除了饥饿。

    好饿啊,那个时候我这样想。

    好饿、好饿、好饿

    很奇怪吧,明明小时候好像已经习惯了饥饿的感觉,但是十岁的那一天,我久违地再次感受到饥饿的时候,却觉得它难以忍受。

    时至今日,那种饥饿的印记,仿佛还烙印在我的胃袋之上。

    *

    十三岁的时候,父亲把我送去了女校,说我应该学着做一个上流社会的淑女。

    同班的那些女孩子,她们纤细、整洁、干净、优雅,高鼻深目,有着完全不同于亚洲人的精致立体五官,说话轻声细语,带着富有韵律的美丽腔调是和我完全不一样的生物:

    她们是人,我是老鼠。

    老鼠是人人喊打的。但是,优雅的淑女面对老鼠,并不会做出不体面的打老鼠的动作,而只是会柔弱无力地晕倒。

    不过,最开始,她们对我也只是视而不见罢了如果这样的话,倒还不算难以忍受。

    但是

    那个女孩子,为什么要对我伸出手来,说我们来做朋友吧这种话呢?

    又为什么要在她们面前说:你们不知道她的父亲是谁吗?就是那个原来是做那种不体面工作的啊她母亲是个表子,后来她才被认回来这是她亲口说的。天知道她是不是也跟着被男人上过真恶心这种人怎么会进圣玛利亚,真是污染空气这种真心话来呢?

    啊。

    原来我的母亲,做的是这样不体面的工作啊,连带着我也不体面了起来。

    可是她们,不都是非常体面的人吗?

    我怎么会和老鼠做朋友,你们想多了!那个我原本以为是天使一样的女孩子,气急败坏地说出了那样的话语。

    她说得没错,我想,人和老鼠怎么会交朋友呢?

    至于人聚在一起的时候咒骂老鼠,当然就更不算是有失体面的行为了反而,她们会因为共享着对于一只老鼠同仇敌忾的厌恶,促进她们小团体内部感情交流,从而达到团结的目的。

    于是,我逐渐理解了一切。

    真好啊,我想,这种人与人间的亲密关系,真是让人羡慕啊。

    后来怎么样了呢?

    后来,那天在灌木丛后说话的女孩子们相继染上了药瘾,纷纷退学了。

    真有趣,我亲爱的小铃兰花。我的父亲对我说,他显然知道我做了什么,你看,你渐渐明白了人心。

    我想我或许确实有明白了一些哪怕皮囊不同,教养环境千差万别,但人心的本质总是相似的。

    不过,你的外观还不像铃兰花那样足以叫人卸下防备、产生亲和的心,父亲说,或许我得再给你换个环境。

    然后我就进了修道院,辗转成为了一个护士。

    我的新名字叫玛格丽塔。

    后来,再后来,又发生什么了呢?

    父亲让我去接近一位叫贞子的女病人。

    试着和她成为朋友吧,父亲说,你会喜欢那孩子的。

    ***

    和贞子的初遇,是在一个早春的清晨。

    我在医院花坛的长椅前找到她的时候,女孩一身雪白的长裙,没有穿着白色蓝条纹的病号服,而是将其整整齐齐地垫在身下。

    我是从侧面接近贞子的。那个时候,贞子垂着头,膝盖上放着一小捧白色的花,她捏着其中一朵,另一只手一片片地揪掉花瓣,嘴里面念念有词。

    乌檀木一般的长发自肩头垂落,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小小的、翘起的鲜红双唇。

    贞子涂了红色的唇膏。

    当她觉察到我靠近的动静的时候,抬起头、侧过脸,对我露出了她的全部面貌。

    那个时候,我顿住了脚步。

    白雪公主,在这个世界上竟然是真的存在的吗?我想。

    白雪公主对我露出了一个微笑:您好呀,她说,您就是新来的玛格丽塔修女吗?初次见面,我是贞子。

    她向我伸出手来:你叫我贞子就可以了。

    贞子手里捧着一朵白色的小花,完美的圆形花冠犹带着亮晶晶的露水:这个是玛格丽特花一种生命力非常顽强的、象征着喜悦与期待之爱的花朵,果然非常适合您!

    贞子的声音,就像童话故事里面小人鱼的歌声一样美妙。

    她说,这种花可以占卜运势,尤其是在恋爱方面她说喜欢上了一位医学院的实习生,今天和他约在那个长椅见面。她涂了唇膏,就是为了使得自己的气色显得好看一点。

    前几天做的治疗太痛了,我没有太睡好,脸色会不会很差、很可怕?

    贞子她絮絮叨叨、忧心忡忡,还给我展示了她的手臂大大小小的针孔,遍布于污黄和深浅青紫交错的瘢痕之上,都是治疗的痕迹,她穿长袖裙子就是为了遮掩这一切。

    很难看,对吧?要是他要牵着我的手,这些丑陋的东西不小心被他看到了怎么办呢?

    被恋情冲昏了头脑的女孩子,哪怕是像白雪公主一样的绝代佳人,也是缺乏自信、患得患失的。

    然后,在那天的树荫之下,我见到了那个青年人。

    看到他们凝视彼此的表情的时候,我想到了拇指姑娘。

    我不是拇指姑娘这个是很久之前就已经被我充分理解的事情。不过,我没想到我会亲眼见证拇指姑娘和她的王子之间的相遇。

    我只是一只老鼠,我告诉自己。

    拇指姑娘给没有见过光的老鼠唱了一支歌,老鼠便不可救药地迷恋上了她然而,她总是要被燕子带走的。她会被那对有力的翅膀,托得高高的、高高的,飞到很远很远的、四季温暖如春的地方去然后,和她命中注定的王子相遇。

    就算没有燕子,故事的结局也会是注定的。而老鼠,亦只不过是拇指姑娘生命中的过客而已。

    ***

    我没有想到的是,有一天,我会见到之前的故事中不曾出现过的小燕子。

    我知道她【灰鹫】阁下,组织里面的王牌杀手,那天浑身是血到赌场来,要求见父亲一面。

    在赌场里,就得按赌场规矩来。她先是用赌术赢过了赌场的所有人,又杀了几个试图阻拦她的人,直到蛇喰梦子阁下出现。

    蛇喰阁下赢过了灰鹫阁下,却没有再阻止她找父亲。我试图挡在楼梯上,却被她一把捏肩放倒连她的动作都没看清。

    【你是出于自己的意愿挡在我面前的吗?】那个时候,她像这样问我。

    脸侧着压在地面上,有点痛。但是,如同冰雪般寒冷凌冽的气息萦绕在鼻尖。

    我偏了偏头然后,我看到了一对宛如冰轮般的银色眼睛。

    那是多么美丽的眼神啊!

    压倒性的强大、冷酷与残忍,那是一定、一定不会甘于屈居父亲之下的存在从那眼神之中确认了这一点的时候,我浑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我是真的不愿意父亲被灰鹫阁下杀死吗?

    我想到了母亲给我讲故事的声音,想到了那些年训练的日日夜夜,嘴里不知为何泛起巧克力的苦涩味道真正的玛格丽塔死后,我再也吃不下甜味的巧克力了。

    挥之不去的饥饿感,再次自胃部翻涌而出。

    好饿啊,我想,好饿啊

    最终,我摇了摇头,不顾脸被摩擦得生疼。

    【不是就好梦子说,你也是需要被拯救的人。】灰鹫阁下顿时放开了我,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去。

    当我扶着雕金的黑色栏杆、跌跌碰碰地穿过长长的楼道,赶到父亲房间门口,我听见了一声巨响。

    洞开的门内,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烟味,父亲跌坐在地、脑袋没有了。在他身后和身下,大片大片的血,像是墙纸上绽开的鲜红大丽菊,花瓣缺掉一块那里是破了个大洞的窗玻璃。

    少女停驻于窗棂之上,如同镶嵌在洞口的、振翅欲飞的燕子的影像。

    【你自由了。】

    她没有回头,没有看我一眼。

    心脏激烈地鼓噪起来。

    然而,她接下来说了最后一句话

    【再见,梦子。】

    然后,燕子飞向了天空。

    老鼠依然留在了鼠洞里面。

    老鼠不是拇指姑娘。

    ***

    但是,世界上为什么会发生那样残酷的事情呢?

    王子背叛了拇指姑娘。

    老鼠背叛了拇指姑娘。

    我的头巾丢掉了。修道院的嬷嬷说,我没有必要继续佩戴它了。

    没有人相信我没有办法反抗那个醉酒的男人。腹中的禁忌的果实,是我罪恶的证明原本我想要偷偷解决掉它,但是他们说,原本我就已经犯下了罪孽,难道还要继续犯下杀死一个无辜生命的罪吗?

    没有了遮蔽物的老鼠,只不过是人人喊打的垃圾罢了。

    啊。啊。啊。啊

    拇指姑娘,亲爱的拇指姑娘,请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不、不、不、不、不!那不是王子,王子已经死掉了!拇指姑娘被欺骗了,老鼠不想背叛拇指姑娘不对,没有,老鼠没有背叛拇指姑娘,是拇指姑娘背叛了老鼠

    神啊,神啊,神啊!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话,告诉我,请告诉我!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为什么

    王子的脑袋上,会出现十字形的缝线呢?

    ***

    啊啊啊啊啊啊!!!

    当伏黑惠从玛格丽塔小姐的记忆中猛然清醒过来的时候,脑袋痛得仿佛要炸开了一样。

    所谓心之碎片,原来就是梦境主人的记忆吗?

    在记忆影像的最后,过于强烈的情感骤然爆发,形成的冲击波将他弹了出来。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直到回过神来,伏黑惠才发现,自己死死地握着飞鸟的胳膊而少女已经停驻下脚步,安静地等他缓过劲来。

    他低着头,直直凝视着脚下白色的花朵:铃兰与木春菊或者说,玛格丽特花,挤挤挨挨,密密麻麻簇拥在一起,像是白色的浪潮,在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

    过分浓郁的甜香气味,像是要将人吸入其中一般刺激着鼻粘膜上的神经末梢,熏得人头脑发晕;胃袋痛苦地绞紧,泛起想要呕吐的感觉。

    于是伏黑惠吐了出来。

    唔好像有点过于草率了。

    头上传来飞鸟似乎是自言自语的声音。少女叹了口气:不该让你贸贸然共感她的记忆和情绪的让一个陌生男人随随便便看少女的私密心事,果然还是太不合适了

    为什么?吐不出来,只能呕出一些酸水。

    伏黑惠听见自己的声音那是宛如压抑着欲喷薄火山的、颤抖着的声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记忆里面出现的你是怎么一回事?

    伏黑惠抬起头来,用力握住飞鸟的肩:少女的表情,是和出现在心之碎片里面的那张冷漠面容完全不同的、似有若无的微笑。

    她记忆里面那个头上有缝线的人那个所谓的父亲,和那个后来的男人,之前见到的那个,又是怎么一回事?

    你问题好多哦,飞鸟又叹了口气,边走边说吧,我们得赶时间不然,等那个【胎儿】出生,或许就来不及了。

    真要将事情解释清楚,其实并不是三言两语的事情。

    现在的这个所谓玛格丽塔修女,其实原本是一个叫麦琪的、拉斯维加斯地下城里的鼠人出身的姑娘。

    她被自己生理意义上的父亲找回后,进入了父亲领导的一个叫【塞壬】的组织,被培养成了组织走私药物的研究和生产者,兼任情报人员和暗杀者。

    一人身兼多职,那个垃圾完全就是仗着生理父女关系克扣她福利压榨员工吧?飞鸟吐槽道。

    后来飞鸟干掉了麦琪或者说玛格丽塔修女的父亲,【塞壬】组织覆灭。

    但是,那个本该被杀掉的男人,以另外一个身份,也就是玛格丽塔监护对象贞子的未婚夫回来了。他强迫了玛格丽塔,使她怀上了孩子,并通过一系列cao作,造成了现在这种局面。

    我说怎么看玛格丽塔小姐那么眼熟,原来那个时候她在楼梯上拦了我一下不过原来当时最后进房间的是她吗?我还以为是梦子呢。

    她是不是非常轻描淡写地略过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信息?

    伏黑君,怎么了?飞鸟侧过头看向他,眼神好奇怪

    那个男人话还没说完,想到最后的画面,伏黑惠愈发抑制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

    他啊,一个怪物甚至都不能用人渣来形容,因为他不是人。飞鸟语气平静,没想到两个垃圾联手了真可惜,当时没能把他斩除干净。当时我进门的时候,他放了枚烟雾弹,我只好凭着直觉开了枪。

    那个时候,我以为既然击中了脑袋,那么他应该必死无疑了吧?

    现在看来,或许他有什么跟头部相关的寄生能力,那个时候抛弃了那具身体的大部分跑掉了从这方面讲,的确算我欠她们的。

    那么之前在医院楼道里面看到的那个男人,他

    那个啊,飞鸟脸上露出了嫌恶的神情,不过是一具最为低等和肮脏的,【人偶】罢了。

    ***

    不愧是参拜婆,遗体修复和妆殓的技术,可以说是登峰造极了这样乍一看起来,简直宛如生时、好像他只是睡着了一样。站在五十岚的尸身前,夏油杰合掌道。

    被称为参拜婆的诅咒师,面目身形却宛如少女,身着女子高中生校服,坦然受了夏油杰这一礼。

    毕竟是老身吃饭的本钱。少女阴恻恻一笑,能为盘星教主效力,也是老身的荣幸不过,普通人里面优秀的妆殓师也不少,教主阁下特意来寻老身,又是为何?

    啊。夏油杰发出了一声似笑的短促感慨,猴子的臭气,可是比三伏天腐烂了一个星期的尸体还要熏人,实在是叫我难以忍受呢。

    夏油杰忽然反应过来,眼前诅咒师的术式,就是套尸体的壳子:抱歉,是我失言了没有内涵您的意思。

    无妨,老身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还没有到这点小事都要斤斤计较的地步,参拜婆摆了摆手,说起来,前些日子拜托教主阁下找寻的合适尸身进展如何了?

    毕竟您看,我这具身体也的确是快要烂了。诅咒师撸起高中女生制服的袖子原本应该泛着鲜活润白色泽的手臂上,已经出现了类似橘皮的皱纹,以及深褐色的斑块。

    已经有了一些眉目,不过要切实拿到尸身而不引起高专那边注意的话,可能还需要一些时日进行准备

    老身可等不了那么久,少女打断了夏油杰的话,眼中露出了明显和稚嫩面孔不相符合的贪婪精光:实在不行的话,不如让老身把这一具?

    抱歉,五十岚阁下是我们曾经的伙伴,夏油杰嘴角仍然翘着,眼神却冷了下来,可以的话,还是请您务必不要打扰这一位逝者的安宁。

    参拜婆打了个寒战。

    知道了,知道了,不会打他的主意的,我也只是说说。诅咒师嘟囔起来,不过,这个小伙子可伤得够重要把他脑袋拼好可真不容易,是跳楼造成的吗

    参拜婆。

    停尸间内的气温骤然降低了。

    比停尸间的温度更令人浑身发冷的,是检查着五十岚尸身的夏油杰的声音:将他交给你的时候,我有说过吧?

    扒开五十岚长长的刘海,夏油杰定定地凝视着死去的青年额上原本被遮住的十字状缝线:我们是希望他体面离开的。

    这不能怪我!诅咒师怪叫起来,你们把他送来的时候他脑袋上就有这个痕迹了,怎么都消不掉!

    我还想问你们呢,参拜婆愤愤地说,你们送来的这具尸体脑袋根本就是空空如也连脑浆子都没找到一星半点,害老身延误了多少工时!老身不跟你们计较也就罢了,你们难道还想借此名义,碰瓷老身贪污了这个娃娃的脑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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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下章结束精英boss战吧

    当脑花出现在笔下的时候,故事就好像不由自主地会滑向阴间的方向

    虽然是很不平安的一章,但是还是祝大家平安夜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