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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天灾!”他意欲争辩,看到素华冷下来的眼神还是识趣地闭了嘴。素华再度往山上走去。“我不知你为何物,师父叫我放了你,望你往后多行善道,不可为害一方。”端清朝那一堆腐rou说道。说罢,端清紧随其后,两人一路无言。坞岩的山与四极峰迥异。后者苍翠欲滴,前者层峦叠嶂,白雪皑皑。坞岩人信奉山神,认为山不可攀登,他们只在沿途摆了些贡品,再往上,便无人踏足了。端清看素华若有所思,问:“敢问大师为何修道?”素华笑了:“修道?不,我即是道。”端清沉默。“端清,你如何看这天下?”“黑暗之至。天灾人祸,民不聊生。大师以为何?”斗转星移,沧海桑田。眼见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生机很快地卷土重来。山也不再神圣,这条路上将布满人迹,人将会把山的脊梁踩在脚下。那时也许烽火依旧,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往事随风,英雄垂暮,刀光剑影,江湖遗梦。“我看这盛世,一片光明。”“也不用太久,尔等将九天揽月,五洋捉鳖,借命阴曹。”素华转过身,她在笑,眼角分明有两行清泪:“你我皆生错了时代。”冥冥之中的不详征兆让他一阵胸闷气短,眼前发黑,等端清恢复后仿佛一切如常。他想从素华那看出一丝端倪,也许是盯得久了些,素华反倒半撩衣袍:“怎么?”羞得端清不敢再看她。素华带着端清在坞岩与桑国的边境走了一遭,一路上遇见了好些鬼患,端清好好感受了一回上天的恶意,长腿的巨嘴,独眼的肢体,长满脓包的人头,给予了心灵极大的震撼。有的时候素华会让他放走核,有的时候会亲自下场将其碎尸万段,更多的时候她默许端清将其销毁。端清心里疑惑,看素华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也就没多问。一路东行穿过坞岩,返回四极,路上的怪物愈来愈多,端清虽然小成,也架不住疲于奔波,他忍不住:“大师,这些东西从何而来?如何斩草除根?”素华并未回答:“你知道陆长安抽地脉的事吧?”端清应是。她长叹一声:“那你怎么会不知情呢?”端清说自己的确不知情。“陆老贼抽了自家地脉,耗尽了自己的命数,人总是不想死的,对吧?他去抢了坞岩的国运给自己续命,两地的支脉便异变了,死者不能安息,就成了这样。”“您是说这些怪物是死人化的?”素环看了端清一眼:“还有妖。”“可两者水火不容?”“所以陆长安故意催化了媒介。”“这对他有什么好处?”“你真不明白?”素华恨铁不成钢,“这东西能消耗气运,失了气运——倘若坞岩内乱,获益的是谁?”端清刚要反驳这有违人伦,转念一想,一般的鬼患没了人气也就消亡了,最是无情帝王家,横竖不过死几个城的人,何乐不为?端清思忖片刻:“陆长安虽贵为一国之君,但不懂道法,他是如何做到的?”“他命数未尽,自然有人辅佐啰。”“您信命?”“不,我只信因果。”素华又想了想:“也能说是‘信命’吧。”端清沉默不语。他想:我不信。“我知道你不会信,但到了我这个程度,你会信的。”素华停下脚步,眯着眼睛看着端清,“你会的。”端清偏要想:我绝对不会。他问素华:“什么是因果?”“你都不信,我为什么要解释?”“……”“那大师我们现在前往何处?”“回四极。”素华唤出刀,每到节点处就劈出裂隙,很快就穿过了坞岩国,朱雀峰下,狰和俞水华已经等候多时。平时日里见两位总是一副邋遢的样子,今天到破天荒地换了正装,俞水华一身鲛绡,头发也挽了起来,一串流苏流光溢彩;狰上身是一件立领胸衣,下身紧身裤配上系带式的高跟鞋,皮肤微黑,绘有符文,颇有异域风情,五条细长的尾巴耀武扬威。素华问道:“都准备好了?”两人应是。素华对肩上的鸟说:“你也去拾掇一下。”蛊雕应声飞走。她又看向端清,“你拿着司南。”“这是……?”“灾害四起,你总不能坐视不理?”“是。”“所以我给你个除鬼的机会,你若下山,跟着指针走,错不了的。”端清隐隐觉得不对:“您放心?”“我有什么可担心的?你来我这不就是为了这样么?”端清无言。“别太紧张,”素华笑道,“我看你命数未尽,不会有事。”后面素华说了些什么端清已经记不得了,当他从她手中接过司南时,有无法言说的兴奋,似乎这东西天生与他一体,凉了许久的热血再次沸腾。——执剑在手,天下我有。“大师,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发?”“随意。你觉着到了时候,就可以离开了。”但这一“随意”就“随意”了很久。没了国运的坞岩很快衰败下来,桑国势如破竹,很快就打下了全境,坞岩的国君被人斩了首,杀了全家,那颗圆滚滚的头挂在了城墙上,死不瞑目。即便如此,四境之内仍有零星的反抗。据说陆长安凌迟了朝中大臣,杀鸡儆猴;族中女眷抬出去的时候,下体都臭了。也许是怨气过于沉重,鬼患也愈加凶狠。端清和素华说他要等局势稳定后再下山,素华看着有些失望,但也没说什么。端清:“我初心不改,天灾我尚能抗争,人祸实在是无能为力。”坞岩亡国了之后,四极峰的局势也变得微妙,一方主张顺应时局,归顺桑王,响应号召,下山除鬼;另一方以素华为首,主张避世不出。前者构思很美好,获利也多,权势唾手可得。“你怎么看?”峰主召集了素华在内的宗主,觥筹交错,各怀鬼胎。“如今桑王得势,我等须顺势而为……”“我不怎么看。”素华道,“你们要如何我管不着,我自在惯了,不喜欢别人拘束着。你觉得呢,端清?”端清沉吟许久:“我等是修道之人,恐怕……”他话没说完,意思却到了。两方闹得不欢而散。等人走的差不多了,峰主还是找了素华,很是恭敬:“您可知未来?”“我知道又如何?我能左右他们么?”素华不耐烦道,“我不是算命的,大可随他们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