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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的人

    

无奈的人



    后来陆季沉还是差人把秘药送了来,也不知春花自己是个皮糙rou厚的好生养的命,还是那膏药确实神乎其神,擦了没两天伤口就结痂了,好了后皮肤比原先还有光泽,如白玉生辉。

    春花虽不曾读书,却也知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道理,也不好白白用了别人的东西,便煮了面给他送去。

    恰逢陆季沉练剑结束,他也不扭捏,道了谢便席地而坐吃了起来,两人安安静静的处着,微风拂过,倒也是难得的安稳时光。

    那梁公子这几天也没来,听说是忙着侯老夫人大寿的事。下月初八便是老夫人八十大寿了。

    侯老夫人是这九中城里出了名的活菩萨,深受百姓爱戴,这幼阳山上最大的寺庙也是老夫人出钱修办的,每月初一和十五,老夫人便会到庙里小住两天,谁家若是有苦有难,趁这时候上山准没错,倘若有缘可以在山中遇见老夫人,把那诉求与老夫人一说,保管比求菩萨还有用。

    也因着老夫人的缘故,这九中城里对梁公子也都是疼爱有加,谁人不知这梁五郎是侯老夫人的命根子啊?

    别家的富贵公子哥若是寻衅滋事,强抢民女,那必是被家里宠坏了仗势欺人无法无天,可梁公子若是揍几个不长眼的家伙,即便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也必是那厮獐头鼠目,梁公子是为了大伙扫黑除恶呢。若是看上哪家姑娘,那合该是那家祖坟冒青烟。

    春花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能得梁公子青眼,梁公子来这消遣,十有八次是找她作陪。因此这紫来楼里很多姑娘在私底下议论她,说她修了邪法,专来勾人魂魄的,要不是梁公子乃金贵之体,有神佛庇佑,恐怕早已连骨血都被吃了净。

    该说不说,其实春花自己也好奇,按梁公子的家世背景,要怎么样的女子没有,即便想求娶公主,那也是够得着的。而自己的皮相不过是个小家碧玉,这梁公子就算想找个人折腾,解解闷子,也犯不着找她呀。这楼里比她乖巧听话的姑娘可多了去了。

    若不是被当牲口一样蹉跎着蹂躏,春花也会有几分揣测莫不是梁公子对她有一些情谊。可每每想到他折腾她的手段,便彻底清醒,饶是有一分喜欢也不至于如此对待她。

    春花虽疑惑,却也不敢问。后来还是有一次阴差阳错之中,她才探知到一二。但她为人知趣,对谁也不曾提起。

    梁公子那日冒雨前来,见着春花也不说一言,只是抱住了她。抱得那样紧那样炽烈,似乎一松手人就要消失不见。

    春花觉出梁骋的不对劲,柔声问他是何事,他自是不会搭理她,只叫她闭嘴不要吵。

    那日梁骋喝了许多的酒,却一直很沉默,最后不胜酒力,揽了春花便倒在榻上沉沉睡去。

    春花知道他有心事,不愿对她说,她也不问。本就是逢场作戏,讨口饭吃罢了。

    安慰的话体贴的吻什么的,若是他有需要,她自然会演。若是没有,她也乐得清闲,不会给自己没事找事。

    春花拍拍他,他却和小孩一样撒娇卖痴,嘟哝着,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女人凑近了耳朵,听到他在说想吃糖。桂圆八宝糖。

    春花不由失笑,捏了捏他的面颊。梁骋却突然睁开眼睛,迷迷蒙蒙的,吧嗒一下钻进了春花的怀里。

    嘴里轻生呢喃:娘,我想你了。

    春花恍惚间有些明白了,莫非自己长得像梁骋他妈?

    突然间又觉得自己荒唐,哪会有人对着和娘相似的面容作出那样离谱的事。

    如此说来只有一个解释,看到春花,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梁骋会想起自己的母亲。

    原以为这人是个无情无义的,想不到也有这样脆弱易碎的时刻。这时候仔细看这小少爷,也不过弱冠之年,平时吆三喝四的,呓语的样子倒有几分可爱。

    梁骋睡相不好,揽着她的腰,腿又架着她的腿,春花没办法只有在床头坐了一夜。

    迷迷糊糊间也不知怎么的睡着了,醒了后就看到梁骋一张冷脸。

    昨儿个你抱着我睡的。

    是的。

    我可有说什么吗?

    春花踌躇片刻,还是没有把梁骋想他娘的事说出口。只摇了摇头,说他什么都没说。喝醉了就睡了。

    梁骋对这回答也不知有没有信,面色阴晴不定,和变戏法般切换,似笑非笑地抬起了春花的下巴。

    我今晨早起,硬了吗?

    什什么

    春花咂舌,她不知道为什么梁骋的思绪跳跃的这么快。

    梁骋懒洋洋抬了抬眼皮:问你话你就回答。

    应该没有吧,奴也不知道。

    这么说来你昨晚睡得不错咯?

    春花不知他这问法的用意,想说自己没睡好,又怕平白惹了他不高兴,就含糊其辞地嗯了一声。

    谁知梁骋突然发了好大的火,一耳光打的她嘴角都出了血。

    他命人把春花吊起来,双手缚住挂在悬梁上,吊了整整一日。待春花被放下来时,她已感觉不到手部的知觉。

    梁骋就好整以暇地在厢房里宴客会友,没人在意屏风后面还有个被吊着的可怜女人。达官贵子们在美人的秋波里觥筹交错,好不快活。

    春花听着他们谈论诗词歌赋,感叹人与人的差距比云泥还大,眼眶有点酸,想哭但哭不出来,她觉得她的眼泪早就干了。如果不是为了少受些委屈,扮乖弄巧给梁骋看,她其实一次也不想流泪。

    手上的勒痕一直过了半个月才逐渐消散。

    那次之后众人都以为梁公子厌了春花,可他转日再来的时候,还是点了春花的牌子。

    春花也立马换上鲜艳衣裳,涂上胭脂水粉,喜盈盈地迎了上去。

    这梁公子虽脾气喜怒无常了点,可好歹留着她一条小命,这紫来楼里每日死去的姑娘要多要少,薄被子一卷,抬了出去找个乱葬岗就扔了。

    春花心态很好,她不在意别人怎么想她,贱又何妨,如果可以选,谁不想挺直腰板活着。所以啊,所谓贱人,无非都是无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