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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从来都是主外不主内,自是从未管束过下人。 这会儿婢女仆役们围在西院外议论纷纷,更多的,是在说玳瑁在郎君的屋里过了一整夜的。 宋拂带着玳瑁从屋里出来,在走廊上拐了个弯,一抬眼就瞧见外头乌泱泱的一片人。玳瑁的脸色有些难看,她的面色便也跟着慢慢沉了下来。 “玳瑁该不会被郎君看上了吧?” “要看早看上了,至于等到现在么。” “不是说郎君带了位娘子回来,怎么还看上玳瑁了?” 几个婢女站得离门近一些,边上还有个婆子,跟着交头接耳。 那婆子嗑了口瓜子,“噗”一下吐出壳,朝院子里瞥了眼,呵呵道:“你们晓得吗,二郎带回来的那娘子出身可不好……” “怎么不好了?” 突然插入的声音,平静地没有丝毫波澜,就好像只是单纯的好奇。 那婆子没回头,只当是边上的婢女里头有胆大的追着问。 她“噗”地吐了壳,乐道:“我可听说了,那娘子就是个下九流的女仵……” 话都要说到最后一个字了,有婢女猛地拽了把婆子,好一阵挤眉弄眼。婆子皱眉,没好气地把手里的瓜子往地上一丢。 “干嘛呢?我这正说话呢,你动什么手!” “因为她看见我了。” 那声音又来了。婆子气恼地回头,一抬眼瞧见两人站在了自己后头,容貌相似……更重要的是,那人分明就是跟着郎君回府的宋娘子! 婆子吓得倒抽了口气,忙不迭跪了下来:“娘……娘子,老奴、老奴……” “不是说我出身不好吗?” 宋拂扯了扯唇角,笑意凉凉,视线扫过一众婢女婆子,冰冷冷的,没什么温度。 “仵作又如何?说不定哪日,你就可能需要仵作。” “老奴知错了,老奴知错了,求娘子大人有大量……” 婆子急了,跪在地上不住磕头。 她没见过宋拂,只从袁氏身边的婆子那儿听了几耳朵。她只当宋拂是个不入流的仵作,哪里想到人一出来那副面容,那说话时的神态气度,俨然出身不凡。 再者,她是这西院最下等的婆子,宋拂既是客,看起来又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她哪还敢有什么想法。 只可惜,宋拂虽是个心软的,玳瑁却不是。 她软弱归软弱了一些,可拼着一条命,也容不得别人背后这么说人。更别说,婆子方才那些话,只差指着她阿姐的鼻子数落了。 玳瑁压根没让宋拂有机会阻拦,已经气得扑上去将那婆子推倒,狠狠挠了几爪子。 玳瑁到底年轻,猛地扑上去的力气足以压制住婆子。 那婆子倒在地上,被人又打又抓,又拉又扯,疼得哭闹求饶。周围一圈的婢女婆子们,想要上前帮忙,可看了看冷眼盯着自己的宋拂,一时又不敢往前走上几步。 宋拂听着这哭闹求饶声,实在聒噪,心中十分不耐。 伸手拉过玳瑁,她冷眼看着被人扶起来的婆子,道:“青天白日,聚众非议主子,这就是桓府的规矩?” “我桓府有什么规矩,难道还用娘子你来指点不成!” 袁氏领着身边的婢女婆子,嗤笑着走近西院。围拢在院外的众人当即向两边散开,让出道来。 袁氏乃前国子监祭酒袁大人所出的嫡女,袁家后来虽然破败了,可她仍是桓季的夫人,性子里的那股骄纵从未改变过。 风要得,雨要得,人不合意她就压得。 昨夜宋拂来时,袁氏虽得了消息,却被桓季拦下,不得已到了白日才过来看看人。可见着了人,她忽的就恍惚了一下,盯着面前这两张颇有几分相像的脸,迟疑了会。 像……可又不那么像…… “不过也是,咱们桓府的规矩,可比不得虞家。虞大人在世时,想必家规森严,若是知晓女儿留宿陌生男子家中,只怕娘子就该被送到乡下去,省得坏了家中小娘子们的婚事。” 袁氏话音一落,才被宋拂拉扯起来的玳瑁,竟猛地挣脱开她的手,作势扑向袁氏。 “三娘!” 宋拂叫了一声,可这时候哪还拦得住。 袁氏身边人不少,反应也快。眼看着玳瑁扑过来,忙有人拉开袁氏,另有人迎上前来阻拦玳瑁。 立时,西院门口乱成一团。 “你好大的胆子!” 袁氏回过神来,看着玳瑁伸手就要抡她一巴掌。 宋拂将人往身后一拉:“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袁氏气得大口喘气,怒极:“好,好,很好!这府里还有没有规矩了,一个下人竟然还敢打当家主母!宋娘子,这是桓府的家事,宋娘子还是别多管闲事的好!” 说罢,她竟直接伸手要去推宋拂:“滚开!我要打死这个下贱的东西!” 不知何时,桓岫已出现在院子中。 袁氏那手,没推上宋拂,却撞上了桓岫的胸膛。 “母亲。” 桓岫的声音浸着凉意,将人挡在西院外。 “母亲这是在做什么?” 袁氏动作一僵,心头一凛,抬头看向桓岫。 “二郎……” 袁氏迎着桓岫那目光,莫名觉得心虚气短。桓岫面无表情地看着,当下道:“母亲,我若是母亲,在前来兴师问罪前,该先问问这些下人们,桓府的规矩就是可以肆意非议主子的私事么?” “你!” 袁氏呆了下,根本不敢相信,这竟然会是桓岫说出来的话! 她的儿子,她最是清楚,那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骨rou,而如今,却是连昔日熟悉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冷淡。 嘲讽。 这是她能从眼前这人眼里看到的仅有的东西。 袁氏不甘示弱,一手抓着自己的衣襟,怒喝:“这算哪门子的私事,她一个女人,一言不发就跟着男人回了家,但凡要点脸面就做不出这种事来!” 她是知道宋拂身份的,可无论是当年李代桃僵的婢女,还是虞氏后人,在袁氏的眼里,都不过是卑贱的,不该反抗她的。 西院门口的婢女婆子们,早在袁氏说话时就跪了一地,哪怕心里再雀跃认定她能帮着给人颜色,也都缩在地上装鹌鹑,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袁氏这一声怒喝,吓得所有人都颤了一下。 玳瑁被护在身后,看着袁氏,满眼都是诧异、震惊。 明明人前是那么一副和善温婉的嘴脸,可说的话分明一句比一句更刺骨。 昨晚的彻夜长谈,玳瑁已经知道了这些年阿姐都经历过什么事。虽然很多事情都被她轻描淡写地带过,但玳瑁知道,她的阿姐从来都不是什么不顾名声、放.荡的女人。 然而,宋拂却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她从不会被人轻易激怒。 这世上有太多的事情令人愤慨,可真正值得动怒的,少之又少。她就这么看着袁氏,眼神不冷不热,缓缓迈开步子,与桓岫并肩。 桓岫安抚地拍了拍宋拂的手背。 “母亲,她到底是我明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