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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完,他发微信给梁巳:儿子智商百分百遗传妈,女儿智商各一半。 梁巳一头雾水,正忙找鸡,没空回他。 李天水也就心情舒畅了一根烟的时间,当慢慢回到现实,想到天亮后将要面临的各种问题,心中就杂乱纷纷,各种压力密密麻麻、无孔不入地往身体里钻。 昨天仓库的房东见了他,说仓库院里出了这种事,将来仓库是不好再租出去,问他有没有意买下。出事的那辆货车是当时招聘,对方连人带车加入的,昨天司机见到他犹犹豫豫,估计想提,没好张嘴。 想到死者的两个孩子和回头的赔偿金、想到春节买房的计划要搁浅、想到各种各种的后遗症……再睡不着。 他穿好衣服出卧室,看看另一个房间熟睡的李天云,轻轻关了门下楼。天还黑,完全没亮的迹象。他毫不在意,沿着宽敞无人的马路走,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天蒙蒙亮,直到睫毛上结了层薄薄的霜花,直到陆陆续续有清洁工开始工作,直到街上出现晨练的人,直到有载满孩子的校车,直到云开日出。他这才返身折回,一路慢跑着回公寓。 而就在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梁巳正三步一跳跃,两步一大走,欢快地去早餐店打包豆腐脑。十根手指头,六根勾着早餐袋,又一路小跑回别墅。 梁父拆开打包盒,看着烂成糊的豆腐脑,嘟囔着咋会成这样?梁巳拿着勺子完全给搅得稀碎,说豆腐脑要这样喝才过瘾! 梁母说她赖心眼,原本想喝两口,看了看,没丝毫胃口。梁父吃着说着,说他想喝平整光滑的豆腐脑。梁巳吃着油条狡辩,说今儿的豆腐脑一桶都这样。 李天水回来公寓已经九点了。他先把衣服烫好,随后剃须洁面,洗了个热水澡,出来穿好西服,又外穿个及膝的黑色羽绒服,精神抖擞地出了门。 他先去吃了早饭,然后又去了仓库,仰头找不同角度的监控。坐在一侧晒太阳的奶奶同他搭话,问他这次回来还要不要走了? 李天水跟这位奶奶熟,早年帮她家装过马桶,偶尔也会帮着修些物件。她儿子儿媳在大巴扎附近开餐厅,只有她和爷爷住这儿。 李天水在她旁边坐下,也晒着太阳同她小聊。奶奶聊着聊着就说到去世的那个装卸工,说早就劝过他,要他少喝点酒。 李天水好奇,“奶奶见他喝过酒?” 奶奶随手一指,说就出事那天中午,他跟其他装卸工还在这儿喝。三个人,地上扔了两个空酒瓶子。她觉得瓶子好看,还捡回了家。 李天水跟着奶奶回去拿出白酒瓶,心里有了数。仓库里外都有展厅的监控,他们为了避开就来这喝。刚奶奶说,他们还拎了几兜下酒菜,说是他亲戚家摆喜酒,这些都是从饭店酒席上打包回来的。 众所周知,那位装卸工是喝了酒,被呕吐物呛没了,所以奶奶说话也没避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天太冷,梁明月就简单看了市场,考虑着订机票回去。她来这边预算最多三天。主要也是探李天云情况。 下午跟李天云在办公室谈公事,外头熙攘,陆续来了七八个家属谈赔偿的事。李天云正要给李天水打电话,就见他推门回来,脱着身上的羽绒服,引着众人去会客室。 还没落座,家属就七嘴八舌,说你们再找,关系也没我们硬,我们家哪个亲戚,在哪哪哪儿。有理走遍天下,我们不怕! 李天水喝着热茶暖身体,没接话。那边仗着人多,气势足,你一句我一句。李天云顶了句回去,对方嗓门更大,李天水看了李天云一眼,他闭嘴,忍住再不说。 李天水任对方说,一句话不接,只等着双方请来谈事的长者。门外展厅正在做生意,也都是员工,说什么都是激怒对方,没一点必要。 他坐下烧了茶,一杯杯沏好,示意大家喝。对方见说什么他都不回,也慢慢歇了,没再说。 十分钟后,双方找来的长者过来,其中一位长者提议,让双方能做主的人坐下心平气和地谈,无关紧要的人无需动气。 李天水引着两位长者,和死者父亲去了办公室谈。李天水没先说话,直接让死者父亲看了两段视频,一段是死者拎着酒菜从饭店出来,一段是他跟两个同事在一起喝酒。 死者父亲有七八十岁,看完蠕动着下巴,半天说不上话。 李天水朝他温声道:“他们喝酒的时候是下班时间。喝完酒他就回了车上睡……从劳动争议上来说,我们没尽到监管责任,您儿子负主要责任。” 最终谈好的赔偿还是原先的一次性二十五万,需要家属签一份具有法律效力的协议,保证以后不会再领着人来展厅闹。 李天水把人送走,望了眼阴沉沉的天,转身回了办公室。李天云跟在屁股后夸他厉害。李天水看他,“天云,你觉得这是厉害?” 李天云没说话,这是他哥生气的前兆。 李天水碍于梁明月在,坐那烧水喝药,没再说什么。梁明月正专注回邮件,看见他手里的药,问道:“感冒药?” “对。” “给我一粒。”梁明月鼻塞一天了。 “你什么症状?”李天水问。 “鼻塞,流鼻涕。” “鼻塞不能喝这个。”李天水出了办公室,五分钟后回来,手里拿了盒冲剂和新杯子,用温水冲开给她。 --